李万花渐渐退后,站在书房前看着他,廖寒商又放心不下,亲自送她回了书房。
两人没有多少时间温存,只是廖寒商将人放到矮榻上,两人亲昵的蹭了蹭,后廖寒商便离了书房。
李万花在窗口前探身看他。
夜间雪重月薄,没有什么光亮,看不清楚廖寒商,李万花只能透过重叠的梅花枝木,看见那些亲兵的火把越飘越远。
悲欢离合总无情。
她趴在窗旁,瞧着外面黑沉沉的云。
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
军帐熬了半夜,待到日次天明,大战悍然勃发。
两军对垒,厮杀震天。
血与血,铠甲与铠甲,刀锋与长枪,大地被撕裂,又被血水灌满,人成了最原始的工具,北风刮过,似有亡魂尖啸。
廖家军因主将出征而战意高昂,竟与东水北江两军打的不相上下,一时之间,整个大陈都为之振荡。
一场大战持续半日,直到午后才算落幕。
廖寒商初回战场,战场上不见颓势,但下战场后“哇”的吐了几口血,随后归帐,又用了几服猛药。
用药之后,他也不能休息,还有军务要处置。
洛阳城内临着城门有些许空旷的民房商铺,现在都被他们征用,廖寒商在一处宅院之中短暂开了军议,在最中间的位置上摆上一桌沙盘,能带兵打仗的人都到了,彼此跪坐在下方案后,围着沙盘献策。
廖寒商端坐主位,听下面的人禀报,消息好坏参半。
好的是战报,廖家军不曾落下风,甚至隐隐有压他们一头的趋势,若是能攻破长安,大局将定。
坏的是他们廖家军的粮草被断了。
这群北江军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他们粮草的消息,几次截获运粮队,使廖家军这边粮草受害。
廖寒商褪下战袍,静静地坐在案后听着。
下面的将军多数都是他的养子,每一个都在为战争献计,而一群人讲来讲去,突然有人冒出来一句:“若是我们拿永昌帝出来,定然会让长安大乱。”
四周的人都寂静了几分。
永昌帝,一直都是他们手中最大的棋子。
只要祭出永昌帝,长安之人都要退避三分。
但廖寒商一直顾忌着太后,不曾动手。
“不到最后关头。”廖寒商道:“不动此人。”
旁的人互相看过两眼,继续献计。
这一场军议一直拖到后半夜才结束,夜间不打仗,所有人回了自己的住处后,还能再歇息半夜。
廖寒商回到廖府的时候,书房的灯还融融的亮着。
他推开书房的门,走进去,看见李万花躺在矮榻上,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身上的薄被也滚落到了腰间。
她兴许是在做梦,只是这梦瞧着也不是什么好梦,黛眉紧紧拧着。
他轻手轻脚的走回到矮榻旁,本想将薄被为她盖上,结果他一走近,她便被惊动、兀的睁开了眼。
她也没睡好,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脸色有些许发白,见到廖寒商的时候,竟是怔愣了些许,随后小心翼翼的探过来,生怕他是她梦中所见。
今宵细把银缸照,唯恐相逢在梦中。
直到触碰到他冰冷的衣物,摸到他消瘦的皮肉,她才放下心来,低声道:“可有受伤?过来歇会儿。”
廖寒商脱下身上的大氅,褪下铁靴,掀起薄被,与她
合躺到一处来。
两人贴靠到一起,彼此心里面空落的那一部分都被填满了,互相拥抱着彼此,像是要把对方融入到血肉里。
廖寒商半睡半醒之前,听见李万花道:“你若是到了难处,去将他带去吧,我不怪你。”
廖寒商缓缓睁开眼,看枕靠在他臂弯里的李万花。
万花还闭着眼,面容有些憔悴,也不复日常艳丽,正一句一顿,轻轻地说着话。
“你到了关键时候了。”她说:“莫要因为心软,葬送千古大业。”
正如同当年她放弃西洲,卯足了劲儿要弄死大皇子一样,现在,她也要放弃她自己的儿子。
她不是坚定信念、死不低头的烈性肉食动物,而是一只狡诈的蜘蛛,她顺应时势,她舍得献出自己的心头血肉。
爱与权势若是不能都拿到,她永远只会选择自己的权势。
廖寒商紧紧地抱着她。
他喉咙里藏着很多的话,比如“我以后的荣华都会给你”,比如“我们也有孩子”,但是这些话又太过于单薄,他只是紧紧地抱着她,低声道:“我对不住你。”
他爱过恨过失去过抢夺过,最后得到了,却又惊觉他让她也走了一遍他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