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祖父荣擎岳和荣烽冽被稳妥安置在后院静室,洁白的被褥映衬着两人苍白如纸的面容。
荣王府上下奴仆屏息围在廊下,透过半掩的雕花槅扇,看着虚弱到无法起身的老王爷,以及昏迷中仍因剧痛而紧锁眉头、空荡荡右袖管垂落床沿的荣烽冽,众人眼眶不由得泛起酸涩。
这时,一袭月白长衫的荣逸尘缓步上前,指尖依次搭在两人腕间。
片刻后,他神色凝重地起身:“祖父遭逢重创,丹田尽毁,灵力修为已如东流之水,往后莫说御剑驱敌,便是日常走动都需小心在意,恐将久卧病榻”
话音未落,他又望向荣烽冽,“叔父不仅失了惯用右臂,周身经脉寸寸断裂,便是痊愈,也再难提刀上马,驰骋沙场了。”
此言一出,室内顿时响起压抑的抽气声。
自荣王夫妇在边关战死,如今家中主心骨又遭此大劫,偌大的荣王府,竟只剩沉稳坚毅的世子荣逸瑾,和看似体弱多病的三公子荣逸尘能撑起大局。
而府中其余人等,或为妇道人家,或为垂髫稚子。
话音刚落,一道粗粝的男声突然打破室内凝重的氛围:“三公子是说荣烽冽长者没有性命之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身材魁梧的龙云山弟子凌猛拨开人群,玄色劲装下隆起的肌肉将衣料绷得紧紧的,古铜色脸庞上满是困惑。
荣逸尘抬眸,目光沉静如渊,轻轻颔:“并无性命之虞。”
“不对呀!”另一名龙云山弟子挤上前来,腰间佩剑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可是师父说荣前辈药石无医,恐不久于……这才让我们将前辈送回来与家人团聚。”
质疑声引得周围人交头接耳。
荣逸尘恍若未闻,缓步走到荣老夫人身侧。
荣祖母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床单,往日睿智般的眼中蓄满泪水,嘴唇颤抖得说不出话。
他轻轻覆上那双布满皱纹的手,掌心腾起柔和的灵力微光,如同春日暖阳驱散阴霾:“祖母放心。”
简单四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老夫人紧绷的肩膀骤然松懈,压抑许久的呜咽终于溢出。
魅姝默默立在荣逸尘身后,浅色裙裾随着穿堂风轻轻摆动。
她看着他单薄却挺直的脊背,看着他望向家人时眼底流淌的温柔,忽然懂得无论他何种身份,他都在守护着这些给予他温暖的家人。
………
暮色如墨浸染苍穹,荣王府檐角垂落的白幡在夜风里无声翻卷。
白日里操持丧事的仆役渐次散去,唯有廊下零星几盏素白灯笼摇晃,将青砖地面映得斑驳凄凉,更衬得庭院寂寥冷清。
后院静室前,荣逸尘缓步而入,身后跟着提着药箱的魅姝。
本应随行的荣五,早被魅姝以要事支开。
“逸尘哥哥,你伤还没好,帮祖父疗伤会不会有影响?”
魅姝轻手轻脚打开针灸盒,银针在昏黄烛火下泛着冷光。
荣逸尘苍白的指尖腾起柔和微光,淡淡说道:“我会小心一些,他们的伤势不能拖太久。”
说罢,他拈起一枚银针,灵力如蛛丝般缠绕针身,缓缓逼近荣祖父周身大穴。
每刺入一分,都要精准把控灵力的强度与流向,稍有不慎便会加重伤势。
他屏息凝神,将灵力化作细流,顺着银针渗入受损经脉,一点点重塑断裂之处。
这仅是三次施针的开端,三日后、半月后的治疗同样关键,容不得丝毫懈怠。
烛光摇曳中,荣逸尘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却仍专注于手中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