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不过是故技重施罢了,她又有什么话可以说。
话戛然而止,却让燕云安身形猛地一僵,瞳孔剧烈收缩,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两下:“你说什么?避子汤?”
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模糊的记忆开始疯狂转动,无数零碎的片段拼凑成一幅模糊的画面。
熟悉的国公府中,有医女似乎是曾来禀报过什么,他当时忙于处理边关密报,随手应了句“一切照旧”。
燕云安只觉头有些疼,随即他阖眸道:“这不过是养身的汤药,我可以自己拿去给人验。”
难道……姜宁看着他瞬间血色尽失的脸,微微蹙眉。
姜宁盯着他额角沁出的薄汗,忽然想起前世他发高热时,也是这般苍白脆弱的模样。
那时她彻夜守在榻前,用帕子一遍遍擦拭他滚烫的额头,如今想来竟像是上辈子的事。
“不必劳烦二爷。”
她垂眸避开他的目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被褥上的暗纹。
“二爷,大理寺来人了。”
就在两人沉默的那一瞬,外面响起元明的声音。
燕云安猛地睁开眼,淡声道:“应当是为码头的事情。”
“这两日,你就在碧然院待着,告病不出就行。”
叮嘱完姜宁,他才起身,在即将离开屋子的时候,燕云安的手扶在门上。
“我还不屑对女子下手,你可以自己想想,我害你,能得到什么。”
“你对我有偏见,但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
门轴转动的吱呀声渐渐消散,姜宁却依旧保持着蜷缩在床角的姿势。
窗外的风掠过纱幔,将残留在空气中的药香搅得愈发刺鼻。
她盯着地上那滩褐色的药渍,看着蚂蚁排着队爬过。
恍惚间竟觉得那蜿蜒的队伍像极了前世被泪水浸湿的长夜。
姜宁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锦被,布料上的暗纹硌得掌心生疼,这才让她找回几分真实感。
大理寺的人来了,燕云安匆忙离去的背影里,似乎藏着比她更沉重的心事。
可姜宁不信,在朝堂上翻云覆雨的男人,怎会连一碗药的来龙去脉都查不清楚?
除非……他早就知道药里有什么。
她竟然还傻傻的信他,真是可笑。
“夫人,奴婢重新给您煎了一碗药。”
季兰端着木盘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姜宁猛地抬头,目光扫过盘中青瓷碗。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后退,后背重重撞上床柱,发出闷响。
季兰被吓得脸色煞白,木盘差点脱手:“夫人怎么了?”
“拿走!”
姜宁的声音尖锐得连自己都陌生,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把这些东西都拿走!”
木盘落地的脆响惊动了院外的侍卫,脚步声由远及近。
姜宁慌忙扯过被子裹住自己,那些深埋在记忆里的画面却如潮水般涌来。
她曾穿着繁复的嫁衣,在红烛摇曳中喝下第一碗汤药。
曾在生病的深夜,颤抖着接过那碗带着苦涩的“补药”。
也曾在无数个独守空闺的清晨,看着药碗里升起的袅袅白雾,以为那是燕云安对她的关怀。
如今想来,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