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军医提着药箱入帐,剪下齐景暄后背上的箭,将他身上的战甲与衣袍层层褪下。
齐景暄就不拘小节的跪坐在地上,将马尾揽至前胸,上身裸露,宽肩细腰得天独厚的身材毕现。
那肌理分明线条完美漂亮的后背上,四个血窟窿触目惊心,鲜血还在汩汩往外涌,在白净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殿下,卑职要挖箭头了,箭头刺得深,若是疼痛难忍,殿下只管叫出来。”
齐景暄颔,将一块布绢咬住。
那块布,谢知月一眼就认出来,是她当初给他送桂花糕,后来在东宫书房的抽匣里看到的手帕。
是不是该说他讲究,出门打仗还给自己带块手帕?
军医挖箭头时,齐景暄背后鲜血往外涌得更狠,他紧咬着手帕,额头上细汗密布,呼吸沉重剧烈,就连腹肌上的经络都在跟着起伏贲张。
剧烈的疼痛直往心口钻,隔着布绢,他都将下唇咬得鲜血淋漓。
纵是如此,他都保持着跪坐的姿势没动弹一下。
漂亮的五官紧皱,血液顺着唇角淌落至不断滚动的喉结,竟不合时宜的生出了些许涩气。
“别愣着了,快为殿下把血擦干净。”军医对谢知月吩咐道。
谢知月拿起沾水的纱布,擦拭齐景暄唇角的血迹。
剧痛之下,齐景暄视线有些恍惚,望着面前涂满炭灰的小脸,脑海中竟浮现出了一张满是鲜血,毫无生机的脸。
她的模样比记忆中多了些许妩媚,是嫁作人妇之后的成熟,腹部隆起,已身怀六甲。
还有一张染血的纸张,上面公正娟秀的簪花小楷书写着:“愿君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愿来生,与君缘绝,不复相见。”
钻心的痛疼之下,他提笔在留白处写下五个字。
“缺月挂疏桐”他咬着布绢吐词不清的喃喃。
不久前,她曾满眼期待的问他,缺月挂疏桐何解来着。
梦中听来的。
难怪要问他何解呢。
谢知月正给齐景暄擦拭汗水的手腕被猛得握住,惊得她深吸一口气险些叫出声来。
抬头间,她就撞进了一双黑黑沉沉晦暗不明的眼眸。
齐景暄咬着布绢,贴近她耳畔,用极其低沉,仅有他们二人能听清的声音,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说:“胭胭,我不想缺月。”
“别带着我的孩儿离我而去。”
话落,最后一支箭头被挖出,齐景暄双目沉重的闭合,脸磕倒在少女单薄的肩头。
军医给齐景暄包扎好后背的伤口,谢知月跟军医一同吃力的将他扶到床塌上刚躺好,他体温就迅上涨,又了高热。
那精湛高挺的鼻间红,泛白的唇微张,甚至有泪珠顺着眼尾滑落。
这次他只哽咽着吐出一个字:“爹”
不多时,帐帘被掀开,身着金甲的帝王快步向太子走来,金甲随着步伐摩擦铮铮作响。
只是帝王此时收起了君临天下的霸主风范,面色焦急,仿佛只是个担忧孩子伤情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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