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论本就喉咙受损,不曾好透的人。
被束缚的男人原比李朔想象的更虚弱,片刻前为他指尖施力一箍,喉间已受刺激,阵阵咳嗽接连而来,刺痛里头结疤的腐肉,这会一口血已经吐在白绫上。
触目惊心。
李朔抬了抬手指,黄门领会各自用了一点力。
吐血的男人便连持笔的力气都散尽,笔从手中落,墨渍在竹简晕开。
眉眼半阖间两鬓生汗,欲咳未咳里血沫在唇齿间零星溢出,他张口喃喃但发不出声响,只得以指在案上回话。
一字尔:药。
李朔蹙眉,挥手示意松开,转来人侧扶住他,“何意?说清楚。”
“……臣、需药。”
男人片刻前红胀的面庞转眼虚白一片,眼前模糊虚晃。
指过面具,又指喉咙,撑着口气解释,“根基损,元气散、散……臣要药。
孙、孙处不可得……”
李朔愣了一会,一把松开他,哈哈笑出声来。
这就对了。
这才对嘛!
他有神药,捏着他人命脉。
名扬天下的女帝需要,麒麟之才的谋士也需要。
活命,才最重要。
人生而贪生,这才是对的。
他当即传来医官,给岳汀医治。
医官证明岳汀所言非虚,确实一副身子多番受损,以北麦沙斛固本培元再好不过。
“先生如何不直说所求,白的累朕疑您,让你我君臣情意徒增误会。”
李朔当下便让医官送药而来,亲自端于臣下面前。
缓过劲的男人看着那盏汤药,闻医官给天子回话,“这处乃足足半瓶的药量。”
“先生!”
李朔唤他。
男人还在看那药。
“前头是朕的不是。”
李朔将汤药推过。
“不、乃臣无需这般、多……”
岳汀看着那盏唾手可得的药,眼前浮现她的模样,到底理智回拢谢恩一饮而尽。
“今日汤药补朕前头的莽撞。”
李朔扶起他,“按太医令说言,太医署中有以北麦沙斛制作现成的丸药,往后朕每月赐卿一枚。”
他喘息跪首,“臣、效犬马之劳,九死不悔。”
君臣如此交心。
这日李朔没有急着谴退岳汀,只留他许久。
岳汀遂在休息片刻后继续为君谋虑,可谓万分周到。
因前头天子论起新抬位份的淑妃,他便随他话接去,吐出“监察”
二字。
李朔不似孙敬接触时间长,一时难以追上他的思维。
持笔送入他手中,让他写明白意思。
岳汀从命,认真书写。
乃是说,要派人看着淑妃,毕竟非我族类,其心难测。
他还细心的指出,在宫中尚且无妨,她孤身无人接触。
若是离宫外出,还是防备地好。
又道陛下如今言她聪敏,万一她在前头事宜中得了启发,真盗药送出去,岂不是延了那女帝性命,毁了陛下愿望。
李朔一字一句阅之,不由两眼放光,频频颔首,“幸得先生提醒。”
话落,却又是一副阴鸷神色。
因为前日江呈星才同他提起,“为宽母后心扉,妾想每月初一前往城郊的白云观诵经祈福,如此也是陛下的孝心。”
白云观乃南燕国寺,就在都城以东,可当日往返,很是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