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上虞泠的目光,虞泠发觉对面那双眼睛要比自己的更阴更冷,像一对时刻在暗处的来自蛇的瞳孔。
她呼吸一紧,听着李谲接下来的话。
“你求求本王,本王保你一命。”
虞泠不假思索:“求秦王,保我一命。”
李谲露出一个笑容,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很是满意虞泠的话,他伸出手钳住虞泠的下巴,左右打量。
“让我看看,你长什麽样子?”
虞泠轻笑:“普通长相,两只眼睛,一个嘴巴。”
李谲没有说话,他的眼睛落在虞泠脸上各处,要找到僞装的痕迹。
终于他找到那隐秘的一处,就在耳朵下方,一块一块撕裂。
她在各处都做了细小的改变,改变了眼睛的形状,增宽了下巴,改淡了唇色。
眼前的女子,有着一张与之前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面孔。
柳眉微蹙,杏眼明澈冷淡,虽然周围环境昏暗,隐约的灯火仍然衬得她肤如脂玉,恬淡安静。即便这样,虞泠垂着眼,没有一丝恐惧,连眉头都不曾跳一下。
李谲冷嗤一声:“还真是普通。”
牢房中石壁开裂露出的缝隙间,一滴一滴渗出水来。
滴水冰凉,惊醒了昏昏欲睡的人。
他拨开凌乱的发丝才发觉已经有一个人站在牢房前等候了许久。
“唐连江。”
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那是一张清俊的那人面孔,彼时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我是裴贺。”
他道。
唐连江愣了一下,而後轻笑了一声:“是你啊,好久不见。”
“多久了呢?”他摸着长出胡渣的下巴,思虑道,“三年多,快四年了,听说你当了大理寺少卿,恭喜啊。”
裴贺蹙眉:“你应当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什麽。”
他轻轻嗓音,愈加正式:“我不相信你是这件案子的主使者,你告诉我实情,我会帮你。”
“帮我?”唐连江失笑,“算了吧,我们仅仅是几年同窗情义,犯不上为我翻案。”
“你错了,”裴贺冷声说明,“我只想查明这件案子,不是为了帮你。”
他不解道:“明明不是你做的,为何你要做出这般无所谓的姿态?”
见唐连江不说话,裴贺继续道:“那本账册是从哪儿来的?上面的墨水时间并不久,明显是僞造的。谁拿出来交到了礼部,你的夫人?”
那个他为之登山烧香的夫人。
一滴眼泪落在手背上,触碰时还是滚烫的。
唐连江摇摇头,良久他道:“我想,如果她想让我死,大可以直接告诉我,不必隐藏这麽久。”
“说实话,”他擡起通红的眼眶,似乎几夜未睡,眼白上满是血丝,“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一切都是怎麽发生的,我怎麽就成了阶下囚。我在礼部,快要四年,一直都默默无闻,这大概是我最出名的一次。”
“裴少卿,如果你查下去,可一定想好了。”他道。
“你放心。”裴贺道,“只要我在大理寺一天,便会力求真相一天。绝不冤枉任何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