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谲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凛声道:“说罢,你是怎麽拿到云州堪舆图的?”
果然,虞泠心道。
“什麽云州堪舆图?”她道。
李谲忍不住冷笑一声:“你别装傻了,你以为我什麽都不知道吗?你就那麽想死吗?”
“我不明白殿下你想要什麽,如果你坚定的认为是我拿回了云州堪舆图,那麽只有几种可能,要麽我真的有天大的本事越到朔北人的前头去,要麽我是南国皇室。”虞泠轻声道,“可是南国皇室早就被朔北人杀光屠尽了,他们永远不会在您的面前。”
“殿下您说,我是怎麽拿到的?”
她道。
李谲紧紧盯着虞泠的眼睛,那双眼睛全是漠然和无所畏惧,他咬了咬牙,反而笑出声来,
“你有退路是吗?你以为他会来救你吗?”
闻言虞泠整个人一愣,竟然凉飕飕地冒出冷汗来。
她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下意识依靠一个人。
这里是金吾卫的地方,重重防备,她是最里面的一个罪人。呼吸渐熄,紧锁着脖颈。
“大理寺少卿裴贺,”李谲垂下眼眸,“他将你从凉州带到长安,户部的陆尚书,帮你造了假身份——”
“陆尚书不知道我是女儿身,是我骗了他。此事与他无关。”虞泠道,“至于裴少卿,我们更无甚牵扯。”
“还在骗。”李谲冷眸。
虞泠摇摇头:“我岂敢骗秦王殿下,纵使我有九个脑袋也不敢。裴少卿是个多病身,有一个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迫他,他就只能保守秘密。”
李谲啧啧:“能拿到云州堪舆图的人当真是不简单,编瞎话起来也滴水不漏,亏我还觉得你是个耿直的人。”
“我不可惜你是个女儿身,只是世道便是这样,你离经叛道,罔顾国法,且来历不明必然是死路一条。”
他叹息道,语句中竟然有些遗憾之色。
李谲道:“你为什麽要这麽做,逃出来安安稳稳活着不好吗?”
逃出来,安安稳稳活着。
虞泠眼睛一亮,她大可以安安稳稳活着,好像许多人都这麽对她说过,可是她不想也不甘。
不甘成为被人摆布的人,想要活出价值。
这一切的前提是什麽呢?是活着。
活着必然要卑躬屈膝,委曲求全,这本身就是一个悖论。
她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摘下幞头,一切似乎被放慢了一般,每一步都惊心动魄。
“蔡文姬,能辨琴;谢道韫,能咏吟;彼女子,且聪敏;尔男子,当自警。。。。。。”
“女子又如何,这不是能禁锢我的枷锁。”
虞泠眼角的伤痕红艳欲滴,与洇红的眼眶快融在一起。
李谲蹲下身,与她齐平,仅仅隔着铁栏杆,锈气氤氲在二人中间。
“想知道为什麽本王明明知道你是女子,却还让你帮我修补手札吗?”
虞泠擡起眼。
他接着道:“因为你有这个本事,而且我愿意给你一条生路。”
虞泠蹙眉,看啊,明明设下了一个圈套,却又美化成在最後给了自己一条生路,让她感恩戴德。
李谲笑道:“本王可以让虞泠消失,再让虞泠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