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离开这里,尽快……比赛结束了吗?哦,已经一小时十分钟了。如果我还有力气游出水面,说不定能从裁判们那里获得一些人道主义的同情分……等会儿,纳威和小德拉库尔漂到哪里去了?
游起来……赶紧游啊,朝他们离开的方向寻找他们……被毒液所辐射的双腿变得比坠了两大颗鬼飞球还要沉,我焦急地用拳头捶向它们试图驱散麻痹感,可这好像只会让我所剩不多的体力雪上加霜……糟糕,还扯到受伤的肋骨了……
梅林啊,怎麽又有一团来势汹汹的黑影向我靠近?!拜托,我情愿它是我産生的幻觉——
……巨乌贼先生?
作为整个湖底的颜值高地,巨乌贼正用它最快的速度游到我身边,原先为我指明方向的两条长腕像宠物牵引绳般牢固地吸附着纳威和小德拉库尔,他们的身上一定会留下几排整齐滑稽的红色吸痕。由于说不出任何感谢的话语,我便只用尽力气抱住了它滑溜溜黏糊糊的身体——呃,这触感真够怪的……
“带我们上去,好吗?”在他硕大的眼睛跟前,我奋力地用左臂指了指头顶的湖面。
承担“监考”和“扮演反派”职责的人鱼不能在勇士的比赛过程中提供帮助,但没人规定其他生物也不可以这麽做。说到这个,那群人鱼守卫为什麽到现在还没回来?但愿绊住他们的是比毒蛇少一些危险性的生物。
基于我的隐晦的抗拒,巨乌贼没有像对待纳威和小德拉库尔那样使用吸盘的力量,它用一根较细的腕足松松地缠在我身上,我得手脚并用地扒着它才能不再前进过程中被甩下去(好吧,其实吸盘也没那麽糟糕)。
接近正午的太阳慷慨地向下散播着自己的光和热,湖水的颜色随着巨乌贼的上升而越来越淡。我感觉四肢都没了任何力气,魔杖被我颤抖着插回了腰间,浑身上下只有身侧的疼痛在提醒我自己还拥有着知觉。到底还要多久才能离开水底?虽然在药效的作用下我能像其他水下生物一样汲取水里的氧气,但我还是更向往阳光下温暖的正常空气,夹杂着岸边被打湿了的尘土和晒过的青草的气味……哦,我好像真的闻到了……
看台上爆发的叫嚷声将我从迷蒙中惊醒,我睁开眼,邓布利多伸出的手已经托起了我一侧的胳膊。而比石块还要坚硬和麻木的右手也被另一个人拉住了——是斯内普,他为什麽不在教职工观赛席上?
我擡起头,在湿漉漉的凌乱发丝下看向斯内普,可他只是低头看着我手背上的咬痕,接着,他的眉间皱得更紧了。
“请给我一条毯子,庞弗雷夫人。”邓布利多转身高声说。庞弗雷夫人小跑着来到岸边,想要靠近却被巴格曼先生拦了下来——这时我才注意到,包括巴格曼先生在内,除邓布利多之外的几个裁判神情都非常严肃。邓布利多脸上带着的仍是在我出发之前的那种淡淡的微笑,斯内普的担忧只显露的一瞬,很快他便控制自己换回了平日里疏离的僞装。
一脸茫然的纳威被直接丢在了岸边(显然,他的体重令巨乌贼也感觉到了吃力),小德拉库尔被轻轻地放在了一旁。刚刚醒来的她脸色惨白,看上去被巨乌贼的样貌吓坏了,在她的姐姐挣脱了马克西姆夫人扑过来搂住她之後,巨乌贼朝我的方向轻轻摆动着自己的触腕,随即重新潜回了水里。
我披上了毯子,其馀裁判也全都聚集了过来,比起在干燥的裁判席他们好像更想在水边将一切问题讨论清楚。我浑身发软,毯子的重量对我来说都像是千钧的负担,邓布利多似乎看出了这一点,他主动向前一步,握住了我在毯子下面还有着知觉的左手(有知觉,但不多)。
“薇尔莉特,听好……”他看向我,半月镜片在太阳下反着淡金色的光,语气温和且慈祥,“我们所有裁判都需要知道,你在那条加强版荧光咒之後的两分钟左右又放出了什麽咒语——还有,为什麽要放出它?”
加强版荧光咒——我不记得我在水底使用过荧光咒,我最先使用的咒语应该是……哦,我知道了。
“不必在这种时候还用言语美化她的所作所为吧,邓布利多?”卡卡洛夫露出了一个恶毒的微笑,“我记得在贵校,黑魔咒不是什麽上的了台面的东西,对吧?”
巴格曼先生充满防备地看着我,和赛前那副热情亲近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准确地说,是不可饶恕咒……一般的黑魔咒可不会发出那种邪恶的光,那种邪恶的痕迹……”
“你会被关进阿兹卡班的,小东西……哈哈,被关进阿兹卡班……”卡卡洛夫兴奋地补充道,他的笑声像一只被拎起翅膀的鸭子。
马克西姆夫人没有说话,她警惕地把德拉库尔姐妹紧紧护在自己高大的身体後面,就跟我随时可能抽出魔杖场景重现似的——她的担心完全多馀,首先,我没有抽出魔杖的力气,如果不是邓布利多支撑着我的身体,我已经栽在潮湿的泥地里了。其次,我没有使用不可饶恕咒,真正的施咒者早已逍遥法外,目前我们仅能暂且扣押他的亲老爹——虽然他的亲老爹看起来更想扣押我。
巴蒂·克劳奇用有些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灰白胡须下的嘴唇缓慢又富有压迫感地一张一合,声音比海蛇的鳞片还要冰冷,“薇尔莉特·西斯特姆,告诉我们,你在湖底遇到了什麽?”
您的好大儿,我在心里飞快地回答道。
看台上的师生都安静了下来,他们无法听清我们的谈话内容,但从此刻这场异常的局面和十分钟前那股异常的绿光都不难猜出我惹上了大麻烦。我头昏脑涨,四肢无力,肋骨痛得快要爆炸,在这种情况下的神智就如同断了线的氢气球一样越飘越高,越飘越远……于是,我也像失去了气球的小孩子一样失去了对情绪的管控——又或者说,酝酿好了适合表演的情绪——
“蛇,很多毒蛇……”我颤抖地说,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它们突然出现并围攻我,我……”
我当然不可能会主动给小巴蒂·克劳奇打掩护,我只是觉得现在绝对不是将真相公之于衆的适当场合(在收到了邓布利多的暗示之後)。他的家属还在呢,而且大概率没几个人会信我,瞧,就连毒蛇的说法都会让他们将信将疑。作为辅助证词的证据,我艰难地擡起了自己的右手,声音在啜泣中含糊不清。
“我被咬了,我不想死在水里……”
庞弗雷夫人总算挤了过来,她试图塞给我一瓶药水,但我没力气接过它,最终它被交到了斯内普手里。“啊,梅林!”她瞥见我手背上的伤口,惊叫道,“你被蛇咬了!得赶快消毒,先生们——”
她未能成功将我带走,在问清楚所有问题之前,我只能拖着这具僵尸般的身体站在水边吹冷风——我简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眼泪和手上发黑的咬痕换回了巴格曼先生和马克西姆夫人的恻隐之心,但却没能打动铁石心肠的克劳奇和卡卡洛夫。卡卡洛夫伸出手想要确认那片蔓延开的黑青是否是僞装的把戏,斯内普冷漠地抓住了他的手腕,他只得又愤愤地将手抽了回去。
这时水面传来了不小的动静。大家纷纷警觉地转过身,巴格曼先生甚至抽出了自己的魔杖。不一会儿,一些绿色头发的脑袋一个接一个地冒出了水面,是人鱼们。
邓布利多蹲下身子和面色凝重的人鱼首领交谈了几句,失去支撑的我不得不转而求助与自己最近的斯内普。他小心翼翼地托着我的右手,生怕微微用力就会把它捏碎——说真的,现在哪怕用海格的手工岩皮饼砸向它,我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感觉。
“朋友们,厄苏拉夫人有话要说。”邓布利多起身,看向其他的裁判们。
这位凶狠的雌性人鱼从水中伸出手,将几条被捆在一起的海蛇尸体扔在了地上,溅起的泥点弄脏了克劳奇的裤脚。“我们的族人被伏击了。”她声音嘶哑地说。
一切问题似乎都因此得到了很好的解释,没人会质疑这位刚刚经历过混战的人鱼首领发言的真僞性(毕竟她完全没有包庇我的理由,而且看上去相当不好惹)。人鱼们向邓布利多告别後便返回水底清扫战场,脸上毫无血色的克劳奇紧紧地抿着嘴唇,巴格曼先生和马克西姆夫人已经低声商议起了该为我打多少分,正当我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离开这里时——
“所以,这就是她使用不可饶恕咒的理由吗?”卡卡洛夫讨厌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的脸色惨白,笑容勉强又丑陋,“你用了什麽咒,小东西?是钻心咒还是夺魂咒?”他故意把嗓音放的很大,看台前排的人群因这两个骇人的词语引发了不小的骚动。
……这是黑魔王安排给你们的任务吗?一个除掉我的性命,一个搞臭我的名声?还真是分工明确啊!
“哈,霍格沃兹的优等生,背地里竟也热衷于钻研黑魔法,”他继续皮笑肉不笑地高声说道,“你们会放任这样优秀的‘人才’继续埋没在普通学生中吗?其他学生的家长会同意吗?他们知道了将会怎麽样?对了,为什麽不转到德姆斯特朗来呢?我会亲自教导你……”说着,他竟然真的向我伸出了手。
斯内普面色一冷,右手已经握住了魔杖杖柄,但有人比他更快一步——用“快”来形容似乎不太准确。一根带着蜿蜒纹路的木拐杖狠狠地敲在了卡卡洛夫的胳膊上,这让他差点就叫出了声。
“别拿你的脏手碰我的徒弟!”
穆迪用响彻云霄的声音粗声粗气地大吼着,他花白的发丝上坠着几滴汗珠,看得出从教师看台一路“跋山涉水”而来比打击黑巫师还要令他疲惫。“黑魔法?我也会教她!告诉你吧,我还真教过!”
……不,穆迪教授,您真的不用为了我……别再说了……我想要出言阻止,但却实在张不开嘴唇。
他成功了,大家的关注重点全被这位“晚节不保”的退休傲罗吸引了去。“你懂什麽?她是个天才,她什麽都能学会!作为教授,我就是想试试看她能学到什麽地步!你以为她很配合吗?黑魔咒?要知道她平时连昏迷咒都不忍心用!但是她怕我!”
……等等,您编得有点假了吧……
“你很在乎不可饶恕咒是吗,伊戈尔·卡卡洛夫?擡起头看着我!我告诉你,这些都是我强行教给她的——夺魂咒丶钻心咒丶还有死咒!我会拿毒蜘蛛做实验逼她观看,因为我就是个整日酗酒的老疯子!怎麽样,你相信了吗?你满意了吗?现在你他妈的可以让她去接受治疗了吗?!”
“哦,孩子们,穆迪教授有些醉了——”
在邓布利多和穆迪的男中音双重奏下,我终于两眼一黑,倒在了旁边的斯内普身上。比起项目得分我更担心穆迪,他绝对会因此被革职的。在那之後他还要再接受处罚吗?
他会不会被抓进阿兹卡班?还是说被送去阿卡姆?阿卡姆至少可以探视——哦,等等,这里没有阿卡姆……我大概也疯了。
【作者有话说】
原作没提到的设定都是我瞎编的,不要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