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雍抱着虞郁的遗物,坐在海边听海浪拍岸,也听藏在海里的虞郁轻声呼唤。
虞郁被炸成了灰烬,而卫雍听到这一消息後,也是心如死灰。
他想过虞郁会战死沙场,没想到到头来竟是最有勇气的那一个。
卫雍哽咽到不能言语,依旧咬着牙说出虞郁的心声:“你说过你喜欢大海,我现在才带你来看,希望你不要怪我。”
他在海边建了个小木屋,在海边陪着虞郁走完最後一程。
直到夏日淡尽,秋霜素裹之时,才回到他们最初相遇的地方——大周京城。
京城在此战中损失不重,齐明煊又忙于修缮之事从未懈怠,等卫雍回去之时,京城还是以前的京城,只是,物是人非。
他一个人待在虞家祠堂喝闷酒,再也没有人陪着他疏解了。
从此,孤零零的魂灵漂泊在天地间,不再觅得知音,不再友人相伴。
从此,遇青山流水无数,再也遇不见故人。
时隔很久,卫雍还是想问一句:“你怎麽这麽……傻!”
傻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卫雍憋了回去。
那不是傻,是勇气,也是虞家满门忠烈的底气。
思及此,卫雍才明白,自己从未看透过虞郁。
他以前只是觉得,虞郁是个什麽都不懂的纨绔,现在看来,他根本不是纨绔。
说好了终生不做官,因自己的一句话出山,可也没有按照自己的安排谋个清闲的职位,他去了钦天监,去了处处与卫雍作对的钦天监。
所有人都以为虞郁是卫雍安排在钦天监的一把明刀,殊不知,虞郁骗过了所有人。
他是明刀,是甘愿以身赴死的明刀,是身以死寂的明刀。
卫雍举着酒坛,敬给虞郁:“下辈子,我们还做兄弟!”
随後,一小坛子酒被卫雍灌入肺腑:“你认我当大哥也成,我给你当小弟也成,我们一起生在河晏河清的时代,这样……这样我们,就能……能长命百岁了。”
卫雍说的哽咽,他好久没这麽喝过酒了,酒液在他的胸腔中散播开来,喷出一口血。
鲜血染红了虞家祠堂,给虞家留下了最後一丝血脉。
他双手抱着酒坛子,径直向後倒去,被不知何时站在身後的齐明煊抱在怀里。
卫雍擡眸,是许久不见的齐明煊。
他仰头看着齐明煊,只觉得那身影十分高大,足以将他整个人搂在怀里,“陛下,你怎麽一声不吭啊!”
说完,卫雍就晕了过去,齐明煊将他抱上车辇,安顿在寝宫里。
等卫雍醒来之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他一睁眼,就看见齐明煊期待的眼神。
日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打在齐明煊的脸上,映着微弱的光芒,卫雍伸手去触碰光芒,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
卫雍艰难的开口:“陛下……”
许久不见,齐明煊都不知道卫雍有了胡子是这番样子,多了点成熟,却也遮不住那张昳丽的脸。
自销魂蛊解後,卫雍的黑发就长了出来,现在,因虞郁的死,卫雍的发间又添了白。
卫雍也不知道,齐明煊已经长得这麽高了,足足比自己高了半个头。
以前只绝时间悄然流逝,却不知偏差间,原来过去了这麽久。
丰元十四年,是卫雍陪着雍乐帝走过的第十五个年头,如今齐明煊已经二十四岁了,再也不是毛头小子,昔日在他眼里的小皇帝,也成长为了一代明君。
而他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而立之年。
经此一遭,卫雍的“嚣张气焰”彻底不再,处事也圆滑许多。
交战之际,是贾元礼补足了最後的银两,才让京城多支撑了几日。
卫雍此次回京,是要好好感谢他的,处理完琐碎的事情之後,卫雍来到了这辈子都没想来到的贾府。
他敲了敲门,是贾元礼亲自开的门。
“太师,进来吧!”贾元礼欢迎的说,“府内简陋粗鄙,还望太师不要嫌弃。”
卫雍扫视了一圈,才发现贾府并没有他想象的那麽富丽堂皇,许多东西已经年久失修,这里根本不像是钦天监司正住的地方,倒像是一个贫民窟。
卫雍虽然觉得贾元礼这个人很晦气,平时也不愿意和他接触,甚至说不了三言两语就要吵起来。
但既然同朝为官,交际是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