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建读书给母后听。
是那样昂挺胸,咬字清楚,一板一眼的认真。
母后打断他,她被侍女搀扶起身,脸上残留红晕,艳华浓彩的好看,宛若恢复到年轻时的美貌。
他放下心来,是的,母后一定会好的,像是往常一样。
“近日来你书读的怎么样?”
“回母后,好。”
“你当王,最重要的是,一定要体恤百姓疾苦,你要爱他们,如同爱你的手足一样。”
“好,儿臣保证。”
齐王建是无论母后说什么就应什么。
“朝政有几个人,你可以重用。”
他立马道:“母后,等等,儿臣这就去取竹片和笔来。”待归来时,君王后瞧他的目光烙出枯涩,显得那样的遥远,“老妇忘了。”
她又躺了下去。
这是他见母后的最后一面。
那眼神,他于日后的辗转反侧中从来没有忘却。
他始终遵循着君王后的治国方针,始终重用着君王后信任的大臣。
他不敢逾矩。
他才能从无差错啊。
可是,现在。
母后啊,你能告诉儿臣,该如何做吗?
齐王建浑浑噩噩躺在榻上,反复来回煎熬。
安逸了几十年的齐军,不修攻战之备。面对秦军,莫有敢格者。他心中搅着乱葛乱理的大网,他惶惶然,他慌慌张,惊醒起来时后背了一背的冷汗。
床榻前立着一幽影。
惊人的熟悉。
他掀开帷幕看,一层一层,一层又一层,千山万水的蔓延,“母后母后母后是您吗母后,是儿臣啊,是儿臣啊母后。”
“投降吧,莫要血染临淄,妄造杀孽。”
这就是他日思夜想的声音。
是他的母后。
他忘不了,也无法忘却。
“投降,母后您是说投降吗?”
齐王建忙不迭点头,跪坐的笔直,“好好好,儿臣这就写书投降。”他在地上翻找,翻出前几日后胜丢在这里的《招降书》,看都没看,咬破手指,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齐王建,公元年春。
“母后,母后,儿臣都按照您的指示做了,您看,还有什么要改正的。”
他双手展开竹简,带着殷切的抬头,眼前却毫无人影。
与此同时他头上的王气如蒸烟般消散,天花板上头盘着一条雪白的狐狸,狐妖咧开嘴角笑得波诡,拉长着眼尾吸入齐国王气。
而后纵身一跃消失不见。
吸食完王气,白荼化作人形走在空无一人的王宫中。
他大袖在月光下有如身披白纱,骨扇轻抖间便是嫣然翻飞,氤氲袭人。待走到灰白结着蜘蛛网的宫殿下时,抖着骨扇的动作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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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荼狭长的双眼微眯。
像是受到某种指引。
他走了进去,里面老鼠蟑螂臭虫横行,萦绕着鼻尖是不见天日的腐腥霉味。
拿起骨扇挡住半张狐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