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侠蹙起眉头,他忽然想起朱玉发疯时喊出的那个名字。
赵云暖!
“你们怎么会提到大郡主?”他问道。
余夫人眼里又有了星星,往常提起那些闺秀时,这臭小子要么装聋作哑,要么转身就走,和现在完全不同。
这小子该不会早就对人家有意思了吧?
“打死你也不会相信,早前乔贵妃不知怎的说动了丽太妃,盘算着要把大郡主指给朱玉那个死太监呢,皇上没有答应,这不朱玉死了吗,又被朱家除族,皇后娘娘没有顾忌了,便把这事和我说了,咱家和梁王府毕竟沾着亲。”
皇后娘娘尚未进宫时,便和余夫人是闺中密友,手帕交,而现在,两人虽然身份有了改变,可余夫人还是皇后娘娘唯一谈得来的朋友。
燕侠恍然大悟,难怪朱玉发疯时还要叫嚷着赵云暖的名字,原来背后还有过这种算计,皇帝之所以没有同意这门亲事,可能还是因为朱玉被阉了吧,如果丽太妃和乔贵妃早在朱玉被阉之前提起这门亲事,皇帝是不是真的会答应?
想到这里,燕侠心中涌起一股无名怒气,他虽然从未见过赵云暖,可也听说过她的大名,朱玉那种垃圾,哪里配得上她?
“就凭那一窝子男盗女娼的宝庆侯府,竟然也敢肖想赵云暖,可恶!”
余夫人脑子转得飞快,哎哟,这臭小子竟然连人家的闺名也知道。
“如果让大郡主嫁到咱们家,你可愿意?”余夫人试探地问道。
燕侠一怔,冲口而出:“那怎么可能?”
余夫人叹了口气:“怎么就不可能了?皇后虽然没把话说透,可依我看,皇上是铁了心,想把大郡主弄到京城来做质子了。”
燕侠不可置信地瞪着余夫人:“做质子?她一个姑娘家做得哪门子质子?再说,梁王府的二公子不是已经在京城为质了吗?”
余夫人摇摇头:“这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也不知今上是怎么想的,但是听皇后娘娘的意思,这事已是定了,不是朱玉,也会是其他人,总之,只等孝期一过,大郡主就要嫁到京城,所以毕竟是亲戚吗,亲上加亲也不是不行,是吧,娘的好大儿?”
燕侠的嘴角抽了抽,只要她娘说出“娘的好大儿”,肯定没有好事。
“皇上忌惮梁王府,你让大郡主嫁到咱们家,不怕成为皇上的眼中钉?”
余夫人冷哼:“咱们家一家子不学无术的大老粗,皇帝的眼中钉?咱们可不配,想当眼中钉,也至少要是冯家那样有权有势又有皇子女婿的。”
“阿娘,你说实话,除了亲上加亲,你是不是另有企图?”燕侠继续瞪着余夫人。
余夫人吼道:“你个臭小子,瞪着我做甚?我能有什么企图,还不是想要个能顶门立户又能生闺女的儿媳妇?你是不知道啊,那位老梁王妃不但生了一对龙凤胎,而且生过两个女儿,女儿肖母,咱们老燕家,什么都不缺,就是缺闺女。”
燕侠还在瞪她:“说实话!”
余夫人气得拍桌子:“臭小子,你是把阿娘当犯人审吗?”
看着儿子像看犯人一样看着她,余夫人叹气:“好了好了,我说还不行吗?我就是气不过,凭什么就连朱玉那种人渣也敢肖想堂堂皇家郡主啊,你哪里比他差了,就算你在国子监读了五年也没能升上去,就算你在刑部几年都没赚过一两银子,就算你脸上有疤被毁容了,就算上次被魏老夫人伤到脑袋有点傻,就算”
迎上儿子那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余夫人终于心软了:“就算你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可你也比朱玉强吧,和朱玉相比,他若是你畜生,你就是人。凭啥畜生都敢肖想的人,你这个人却不能呢?这不公平,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燕侠起身,抓起他的书本,转身便走。
余夫人在身后喊道:“你干啥去?”
燕侠:“我今天才知道我一无是处,长得丑读书差赚不到银子还有点傻,所以我很伤心,我要去静一静。”
余夫人她说什么了?她什么也没说啊,这臭小子和谁学的,还静一静,你知道那个静字怎么写吗?
“没事,你不用自卑,能在正义堂读五年的,也只有你一个,就凭这点别人也比不上。”
燕侠:真是亲娘啊,若论捅刀子,比谁都狠。
燕侠抱着他的书本出府了,不过他也没有去国子监,不是他受了刺激大彻大悟,而是现在快晌午了。
国子监的红圈是有时间限制的,若是他没被余夫人绊住,还是能赶上画圈的,可是现在,晚了,去了也白去,出勤本已经被锁起来了。
燕侠在府外站了一会,他发现自己竟然无处可去。
这个案子牵连甚大,最近这些天肯定少不了找他打听消息的,所以他还是不要去刑部了。
去哪里呢?
正在踌躇,忽然,有什么在他头顶飞过,燕侠下意识抬起头,便看到一只鹰飞了过去。
燕侠心中一动,他想起上一次给他送来重要情报的,也是一只鹰。
燕侠养过鹰,他懂鹰,这只鹰的身量尚未完全长成,这还是一只两岁左右的小鹰。
事情不会这么巧,更不会是两只差不多的鹰刚好被他遇到,所以,这应是同一只鹰。
燕侠没有迟疑,府门前的拴马桩上刚好拴着一匹马,不是他的马,却也是府里的,就是临时有人出去办事时骑的马。
燕侠把书本往门子怀里一扔:“替我收着!”
他飞快地解开缰绳,翻身上马,追着那只鹰向前奔去。
内城不能纵马,好在那只鹰飞得并不快,似乎是在等着他,燕侠心中越发疑惑,但是他直觉这只鹰背后的那人是没有恶意的,否则上一次也不会给他递消息。
他追着那只鹰,越走越远,出了内城,来到外城,又走出很远,终于,那只鹰飞到一座小楼前,小楼二楼的窗子打开着,那只鹰飞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