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心腹侍女小跑着端来一盏香膏,跪在韩国夫人身旁,挖出一些替她一点点仔细擦着身体。
韩国夫人使劲浑身解数,才终於重获圣宠。今晚圣人要来,长乐宫上下皆比以往更小心准备。
「夫人。」侍女重新取了香膏,挪步到韩国夫人眼皮底下。
信纸正好盖住侍女那张并不起眼的脸。
听着侍女细若蚊蝇的声音,韩国夫人眼皮都懒得抬,伸出一只细腻白皙,修长染着胭脂色蔻丹的手,懒懒道:「擦吧。」
侍女替她小心按摩着手背,韩国夫人舒服地半眯着眼,很快,殿外宫人忽然高声传道:「陛下到——」
一听圣人驾临,韩国夫人急忙起身,挥手让侍女下去。
正想下榻时,信纸在手中捏得沙沙一响,她眼珠一转,忽然想到这正是一个上眼药的绝佳时机。
於是,韩国夫人在明启帝进来前,故意作出一副西子捧心的美人病态,握着信的手不住抚着微蹙的眉心。
霜雪般的地毯从殿门铺到卧榻,美妇横卧眼前,吟哦婉转,委实娇弱可怜。
明启帝原本带笑的脸色,在看到眼前这一幕时,忽然有片刻的凝滞。
他疾步来到榻前,一把将韩国夫人的手包入掌中,表情极为疼惜宠爱。
「爱妃这是怎麽了,可是有人胆大包天冲撞了
你?说出来,朕第一个不饶!」
感受着明启帝久违的关心,韩国夫人觉得他还是爱自己的,一连小半月被冷落的哀怨让心里假装的委屈一下变得真实,连眼角的泪珠都自然而然地落下。
「没有人,陛下丶没有人。」
韩国夫人姿态柔弱地落泪,兀自撑坐起,披散着一头长发,轻轻倚靠在明启帝的肩头。
韩国夫人不说,就是要明启帝自己看。
果然,他目光向後一扫,案几上正好摆放着一封署名「贺兰梨花」的信。
明启帝朗朗一笑,柔声哄道:「可是梨花来信气着你了?等她回来,朕立马给她选个夫婿,有了驸马,她也该收收性子了。」
「要真像陛下说得这麽容易,臣妾也就放心了。」韩国夫人直接将手里那团揉的皱巴的纸扔到地上。
「梨花不是去谢轻舟那儿了吗?怎麽,她又跟人家闹脾气了?」明启帝说着,语气一下冷淡下来,「青春年少,玩闹不要紧。若是因贪玩耽误正事,朕可要拿他二人问罪。」
韩国夫人心中一惊,搁在被子上的手立即变得僵硬。
果然,一提到谢家三郎,圣人的态度便变得微妙起来。
思及此,韩国夫人小心道:「梨花此去正是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这两年,臣妾想着两个孩子都稳重了一些,正是应该合婚的年龄,便同意她去苏城见见世面。没想到——」
「没想到什麽?」明启帝追问道。
他是属意谢轻舟为郡马人选,可长安的贵女多得如过江之鲫,能从春明门排到延庆门外,也不一定非要把两个孩子凑成一对儿。
韩国夫人叹了一声,看似漫不经心地道:「梨花这孩子,说什麽谢轻舟要成婚了,还要娶一个和离过的妇人。她本就嚷嚷着丶发誓非谢轻舟不嫁,信上更是吵得臣妾头疼,这才……臣妾本想劝她——」
「你说谢临帆要娶谁?」明启帝眉心微蹙,沉声问道。
「是苏城认识的一个女子,名唤韵娘。」韩国夫人故意不提孟韵和离的身份一事。
谢家长子娶的是皇后独女——螽宁公主。谢轻舟深得圣眷,就算没有公主可娶,也断不能放着满京的贵女不要,跑去穷乡僻壤娶一个平头女子。
更何况,关於他的婚事,圣人早有属意的人选。
一向听话的人开始变得不听话,那他的忠心能信任多久;更甚者,他日後找到的线索,还会如原来一样铁证如山,取信於人吗?
可谢轻舟到底在明启帝眼皮子底下长大。
韩国夫人料定,只凭一件事根本撼动不了他在明启帝心中的位置。
没关系,要的就是钝刀子割肉,慢慢来。
果然,明启帝听後,只轻描淡写道:「这谢轻舟,行事真是越发无章法了。」
韩国夫人顺势轻捏着明启帝的肩头,趴到他背上,娇声细语道:「陛下别生气,您好久都没来长乐宫看臣妾了,可不许皱着眉。」
「还是你这里舒心些。」明启帝闭上眼,想到皇后那张积年冷静的脸,冷不丁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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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署,庖屋。
夕阳斜下,枝上鸟雀不时叽喳。树枝不堪重负,猛得抖落了一团雪,艳红梅蕊不期然展露在人前。
烟囱中一浪一浪冒出炊烟,老仆在灶中添着火,将锅中水烧得滚烫,从笼屉中发出的香气也逐渐浓郁。
楚容悄悄从屋外进来,一来便上手摸了摸笼屉,结果被烫得一哆嗦,「哎哟。」
孟韵正准备着盛放点心的瓷盏,闻声一惊,一回头看见捂住手指直吹气的楚容,哭笑不得。
她忙把楚容拉过来,一下将手指整根浸在凉水中,「容娘子,蒸笼那麽烫,不可以用手去摸。否则,你这白白嫩嫩的皮肤,就得烫出水泡了。」
楚容不好意思地笑笑,「韵娘,我在外面就闻到了香味。一时忍不住,这才……」
孟韵松开她的手,看着已经蒸气大冒的笼屉,问道:「两位大人商量好了吗?若不急的话,用些点心垫垫肚子?」<="<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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