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剑划开了他的肌肤,在本就残破不堪的脊背上添上一笔。裴茗瞳孔紧缩,眼神逐渐涣,他身形一晃,却又坚定着眼神将她往後推!
他挡在临鹤面前,以凡人之躯将她推出了包围圈,转头孤注一掷又歇斯底里道:“滚!!!”
他的眼睛红得吓人,头发长长短短地凌乱披散——已经被利刃削去许多。
他的伤口一片一片狰狞可怖,明明快没了气力,此刻却紧绷着身体,青筋暴起,仿佛随时准备着以命换命。
三皇子……被他骇住了。
“……放他们走。”三皇子下意识退後一步,道。
“殿下,可是娘娘怪罪下来……”
“本皇子若是出事你们担不担?!”
黑衣人被三皇子吼得噤声,一声不吭地擡了擡手,黑衣人们就皆後退一步。
“……放心吧,他们走不远。裴茗这样,活不到第二日。”三皇子仔细一想,又生怕母後怪罪,找补道。
杂草被窸窣地拨开,裴茗躬着身子缓缓往外走,临鹤乖乖地跟在他後边,想去搀扶他,被他躲开了。
“阿鹤。”
“……主子。”憋了太久,临鹤出声已然带了哭腔。她慌乱地看着气若游丝的五皇子,“现在怎麽办啊?”
裴茗艰难地转过身来,“你不要哭,我只是……要去见她了而已。”
他的眼神平和,像是早就料到有此一遭。裴茗看向她的眼神温柔,最後扬起一个笑,“我知道母妃为什麽死了。”
惠妃死後,他总阴郁着脸,闷闷不乐地坐着,仿佛丢了魂,只在同圣上逢场作戏的时候会扯出一张笑脸来。
而如今,他笑得释然。临鹤想:这个时候……他竟比平常的日子更快乐吗?
她怔怔,泪痕还挂在脸上,傻傻地问道:“为什……”她还未说完,就见裴茗摇晃着身子到她跟前来,在她手心放了一枚玉佩。
“他们是为了这枚玉佩,才杀死母妃的。”裴茗低垂着眼眸,“他们越想要什麽……我越不能让他们如愿。这个玉佩啊……承载了两条人命,她一条……我一条。”
“我不知道这个托付给你是否正确……可能还会连累了你,可是我别无他法了,阿鹤,我不想让他们如愿。”
临鹤懵懂地看着他。她不知道这个玉佩有什麽作用,为何他们都要争抢着要,宁愿杀人……也要。
主子的话分明藏着恶意与愤恨,可她觉得好凄凉。
裴茗虚弱地伸出手,最後抚摸着她的脸颊说了一句,
“从此以後你不再是我的暗卫了,你是自由的林语鹤。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林语鹤……林语鹤。
可她再没有家了,哪来的林语鹤?
後来,她还是潜入宫中,将裴茗的东西收敛。她不敢收太多,生怕被发觉,多生事端,只收拾了些平日的衣物走。
觉着好歹有个念想,好像主子还在身边一样。
她摩挲着手中的粗布衣质感,有些恍然——
裴茗散乱着一头乌发在自己的殿中,成日穿着布衣。他总笑着嘲弄自己,“我在宫中算什麽皇子?我同母妃一样,本不过一介布衣。她本也不想入宫吧。”
她当时张了张口,“她不入宫也就没有主子您……”
“有没有我有什麽干系?”裴茗笑了,“是我拖累她,也许没有我,她能过得更好。”
而如今两人皆如镜花水月,成了泡影。
一切——
恍然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