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井,夜
晚风卷着桂花香飘进天井,陈美嘉端着个青花菜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抬脚对着男寝的木门"哐哐"踹了两下,门板上的漆皮簌簌往下掉。
吕子乔趿着鞋开门,睡眼惺忪的,髻歪在一边。"这门是木头做的,"他揉着眼睛嘟囔,话音突然卡在喉咙里——盘子里的酱肘子还冒着热气,旁边摆着两双筷子,"你……这是干吗?"
"我的心是肉做的!"陈美嘉把盘子往他怀里塞,眼眶红得像兔子,"不像某些人,石头心肠!"
"嘉妹……"子乔的声音软了下来,刚要伸手去碰她的脸。
"呆会儿再哭,先把东西吃了!"陈美嘉把他往石桌那边推,盘子"咚"地放在桌上,震得筷子都跳了跳。子乔确实饿坏了,抓起肘子就往嘴里塞,油汁顺着下巴流到衣襟上。陈美嘉掏出帕子给他擦,他却吃得更急,差点噎着。
"慢点吃,别噎着。"陈美嘉拍着他的背,话音刚落,子乔"噗"地喷了口饭。她眼疾手快伸手去挡,手背沾了不少米粒,"跟你说过吃饭的时候别说话!"
"嗯。"子乔猛咽两口,把嘴里的东西嚼烂了才开口,"你咋知道我饿了呢?"
"你晚饭才吃了一口,还全给喷了。"陈美嘉重新拿了双筷子递给他,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当时光顾着吵架,谁还记得饿。"
子乔挠挠头,嘿嘿笑了:"呵呵……你要是不来,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那你不生气了吧?"陈美嘉往前凑了凑,眼里闪着期盼的光。
"嗯?"子乔突然把碗往前一推,脸上的笑容全没了,"这些饭菜,请您拿回去吧!"
"你都吃这么多了,往哪儿拿?"陈美嘉气结,指着盘子里剩下的半只肘子,"总不能再抠出来吧?"
"那是您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子乔梗着脖子,眼神却有些闪躲。
"你……"陈美嘉的声音突然软下来,带着点哽咽,"你不是说,想跟我一起慢慢变老,坐在摇椅上慢慢摇吗?"
"那是以前,您还没嫁人的时候。"子乔别过脸,月光照在他脸上,能看见紧绷的下颌线。
"可我现在也没嫁呀!"陈美嘉急得站起来,盘子在石桌上晃了晃,"只是拜了个天地,又没去衙门办户籍,算哪门子的嫁人?"
"拜天地也不行!"子乔猛地提高声音,"举头三尺有神明,我家先人都在上头看着呐!"
陈美嘉猛地抬头望向夜空,星星稀疏地撒在天上:"那就请你们高抬贵手,别往死了整我!"
"不许胡说!"子乔慌忙捂住她的嘴,"他们都是读书人,最重礼义廉耻,干不出那种事。"
"那不就得了。"陈美嘉掰开他的手,拽着他的袖子晃,"子乔……"
"不行,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子乔甩开她的手,往石凳上一坐,脸拉得老长。
"那你想怎么样啊?"陈美嘉也跟着坐下,声音里带着妥协。
"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子乔偷偷看了她一眼。
"好,你说吧!"陈美嘉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
子乔从怀里掏出张纸,往桌上一拍:"我想叫老曾写张东西……"
"什么东西?"陈美嘉眯眼去看,纸上的字歪歪扭扭,抬头却看得清楚——休书。
大堂
曾小贤正用布擦他的快板,听见陈美嘉的话,"啪"地把快板掉在地上。"休书?"他瞪大了眼,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你让我给你写休书?"
"对呀,子乔都写好了,你签个名就行!"陈美嘉把那张纸推过去,纸上还沾着点饭粒。
"别逗啦!"曾小贤往后一仰,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咱俩才结婚几天?我就把你给休了,那我不成畜生了?传出去我还混不混了?"
"你到底签是不签?"陈美嘉往前凑了凑,拳头捏得咯吱响。
"我没说不签,但怎么着也得等些日子吧?"曾小贤摸着下巴,眼珠转了转,"哪有刚拜完天地就休妻的?等多久啊?"陈美嘉追问,眼里的光暗了暗。
"等个三年五年,十年八年,二三四五六七十年……"曾小贤掰着手指头数,话没说完就被陈美嘉打断。
"曾小贤!"陈美嘉猛地站起来,椅子被撞得往后滑了半尺。
"你应该管我叫相公。"曾小贤往后缩了缩,嬉皮笑脸的,"这么大姑娘,怎么一点礼貌都不懂呢?"
"哎呀,小贤,都这时候了,你就不要再开玩笑了!"胡一菲从柜台后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本账册,"美嘉急得都快哭了。"
"谁跟她开玩笑?"曾小贤梗着脖子,"喔……我娶的媳妇,如花美眷,他吕子乔啥表示都没有,一张纸就想给我弄走了?天底下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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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想要啥?直说吧!"陈美嘉咬着牙,像是下了很大决心。
"呃……"曾小贤摸了摸后背,"先过来给我捶捶背。"
陈美嘉攥了攥拳头,最终还是走过去,拳头落在他背上,力道却没轻没重。
"哎哟你可轻着点儿!"曾小贤龇牙咧嘴,"回头捏坏了,你得养我一辈子。行了,再捏捏肩……舒服!"他眯着眼哼唧,"这么好的媳妇,我要再还给他,那不就是二傻子了吗?哎哟……"
"再敢胡说八道,我一掌拍死你!"陈美嘉的拳头停在半空,指节白。
"吓唬谁呢?"曾小贤挑眉,"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