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失去了丈夫。
一个失去了哥哥。
两个女人,一个哭得惊天动地,一个哭得悄无声息,却都一样的肝肠寸断。
这副景象,比刚才那场毁天灭地的战斗,更让人心碎。
这他妈算什么胜利啊?
这就是那句话,给你最甜的枣,然后反手就一大嘴巴子。
不,这比大嘴巴子狠多了。
这是直接往你心窝子里,捅了一把用冰碴子做的刀,又疼又冷,血都流不出来,全冻在了里头。
“媳妇儿……妹子……”
商大灰这个铁塔一样的汉子,此刻彻底慌了神。
他看看这边抱着酒瓶抖成筛子的亲妹妹,又看看那边抱着金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媳妇。
他想去安慰,可两只蒲扇大的手,抬起来,又放下,完全不知道该往哪儿搁。
他嘴巴张了张,想说点啥。
说“别哭了”?
这他妈不是废话吗?能不哭吗?
说“人死不能复生”?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还得挨揍。
商大灰急得抓耳挠腮,最后憋了半天,走到姜小奴身边,笨拙地蹲下身,伸出粗糙的大手,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媳妇儿……别……别哭了……”
他的声音,瓮声瓮气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哭……哭坏了身子……不值当……”
“哥他……白龙兄弟他……他走得……走得挺爷们儿的……”
他嘴笨,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
可就是这几句最朴实,最笨拙的话,却让姜小奴的哭声,有了一丝停顿。
她抬起那张梨花带雨的脸,看着眼前这个满脸焦急,眼圈通红的男人。
这个男人,是她哥哥亲手交给她的。
她想起了哥哥最后的话。
她看着笨拙安慰着自己的商大灰,眼中含泪,心中却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商大灰也看着她,这个跟了自己这么多年,也没过上几天好日子的媳妇儿。
他也想起了自己和姜白龙的点点滴滴。
第一次见面,互相看不顺眼,差点打起来。
第一次坐在一起喝酒,从晚上六点,一直喝到第二天早上六点,最后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第一次,他郑重其事地,管这个比自己年龄大,又比自己“社会”得多的男人,叫了一声“妹夫”。
“白龙兄弟……”商大灰喃喃自语,眼眶里的泪,终于没忍住,掉了下来。
他一个九尺多高的汉子,此刻也像个孩子一样,抽了抽鼻子。
礼铁祝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他没有说话。
作为这支队伍名义上的领袖,他知道自己此刻应该站出来,说几句提振士气的话。
可他张不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