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之?见状,面色阴鸷,似已忍到了极点?。
眼瞧着慕汐就要撞上城门,他再顾不得什么,目眦尽裂地咬牙怒喝:“立刻,开城门。”
一直提着嗓子?的城门守将终于得了令,当即松了口气,立刻推开城门。
下一秒。
几人还未站定,便感觉到一阵狂风裹挟着灰尘从身后呼啸而过。
终是出了那扇压抑又令她无比窒息的铁门,慕汐抬眸望了眼那高远辽阔的苍穹,不觉笑了。
裴行?之?脸色阴沉地紧随其?后,见她还不肯停下,他暴怒地扬声厉喝:“慕汐,快停下,你当真想死么?本王命令你,快停下。”
命令?
她何?曾听过他的指令?
鹅黄衣袂迎风飘扬,两人的距离愈拉愈短。
慕汐来不及回头瞧,她丝毫不顾掌心因过于用力而被缰绳勒出的血迹,便猛地一拉缰绳,再一抽马鞭,迫使马儿往右转去?。
若一直顺着大道往前,她势必会因跑不过裴行?之?,而被他再次逮回去?。
她绝对不要再回到那囚笼一般的地方。
眼见她策马右拐,裴行?之?顿然怒不可遏,距离此处不到七里路,便是悬崖峭壁,危险至极。
她当真是不想要这条命了么?
裴行?之?心急如焚,扬起马鞭连抽了几下,马儿感觉到疼痛,登时又加快了脚步。
慕汐对策马不算熟练,兼之?后着拖着一辆马车,速度上自是不敌驾着单匹马猛追而来的裴行?之?。
不消片刻,裴行?之?便已快速绕过马车,追至与她平行?。他透风呼啸的风,一脸暴怒地朝她厉喝:“慕汐,快停下,前面是悬崖,你不要命了么?”
马车上的人丝毫不闻,冷冷地望了他一眼后,反立时甩起鞭子?,狠抽一下。马儿一阵嘶鸣,灰尘扬了裴行?之?一脸。
眼见两人离悬崖愈发近,身后赶来的管砚大惊失色,高声想要喊住裴行?之?,“殿下,危险,莫要再往前了。”
裴行?之?充耳不闻,他瞧了瞧似疯魔般的慕汐,又望了眼近在咫尺的悬崖峭壁,一时心急如焚,只得立刻扬鞭,勒着缰绳缓缓靠近,瞄准时机后便朝马车上猛地一跳。
裴行?之?猝不及防跳到马车上,慕汐且未反应过来,便被他一把?抢过手里的缰绳。
男人以全力遏制正发疯般往前冲的黑鬃马,身后的众人见此形景,额上冷汗直冒。所幸,在离悬崖不到五尺的距离时,马儿“嘶”地一声,堪堪止住了脚步。
悬崖边上的碎石因受到巨大的冲力,当即沿着峭壁滑落下去?,许久许久,也听不见半点?声响。
眼见马儿及时停下,再无危险,裴行?之?才稍稍松了口气。
然一刹间,他转念一想,滔天怒意又骤然袭上心头。
他回首,正欲把?身后的慕汐抓来好好教训一番,岂知马车上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裴行?之?心下一惊,忙要命人去?寻,却?见不远处的管砚正大惊失色地望着左角的悬崖边上。
一叶落,娘娘薨
从管砚的表情中,裴行当即猜到了?是何事,忙掩下心慌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只见那人一身鹅黄对襟襦裙,清冷的面容上满是决绝,她瘦弱却挺直的身子似在?风中摇摇晃晃。
身后,是万丈深渊。
微凉的风裹挟着丝丝雨意,打在?人脸上,莫名地生疼。
裴行之跳下马车,缓缓走到离她到两尺外的地方?,瞧着她似恨极了?般切齿拊心地道:“我裴行之待你?,称得上问心无愧,你?非要?如此么?”
他这话仿佛从齿缝中嘣出来般,令慕汐听去,只觉可?笑。
“问心无愧?”她笑得凉凉,“裴将军好大的脸,你?要?不要?回去翻书看看,词典里对问心无愧的解释究竟是如何的?”
一时间,裴行之被她呛得怒红了?眼,然一见她后脚跟几近悬空,他又不得不压下那滔天恨意,朝她伸出手,软了?语气:“是,强迫是我不对。我改,我改还不行么?你?有何话,有何要?求,回去我们慢慢说,好么?”
慕汐心灰意冷地笑了?下,摇头道:“裴行之,别?骗自己了?,你?明?知在?这种事情上,你?我皆不是守信之人。你?不会?真的放了?我,我也不会?真的爱上你?。”
她最后那话,宛似尖刀狠扎在?裴行之心上。
他再控制不住表情,目眦尽裂,“本王究竟哪里不好?要?让你?这般厌弃。”
慕汐闻言,微顿,脸色忽然变得晦暗,片刻后,方?道:“是啊!你?究竟哪里不好?你?除了?用阿妩的性命威胁我外,你?掌握天下大权,名扬天下,人人崇拜你?、人人向往你?,权势、财富和地位,但凡世?间要?拿出手的东西,你?样样皆有。你?能瞧得上我,原该是我几世?修来的福分,为何我要?这般不知好歹?”
她凉凉一笑,“裴行之,在?你?心里,你?是不是这般想我的?论地位,我便是连普普通通的商贾之女都不如;论样貌,天底下,容色清绝的姑娘不在?少数;论才识,高门贵女皆饱读诗书、通情达理。我呢?一个乡野女子,凭的什么?不过单凭你?一腔爱意,才敢这般肆意妄为,着实是不知好歹。”
“裴行之,爱从来不是高高在?上,从来不是一方?施予、一方?被强迫着接受。我的命、我的路,该如何去写、该如何去走,当是由我决定,绝非由你?的心情、你?的喜好去随意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