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酒家二楼雅间,陆明川正端坐席间,神色虽竭力平静,但指尖仍微微颤。
“恭喜陆兄,二甲第七名!”沈君尧拱手作揖,语气真诚。
陆明川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翻涌的热意,声音微哑:“多谢沈兄。”
十年寒窗,终得青云路路。
“好小子!”沈棠笑嘻嘻地凑过来,一拳轻捶在沈君尧肩上,“在我们面前,还装起沉稳来了?”
沈君尧这才展颜一笑,绷了一整日的脸终于松懈下来。他本就是这届考生中最年轻的,平日总怕被人说轻浮,今日放榜,更是刻意端着姿态。
“意料之中,何必作态。”他撩袍入座,语气轻松了几分。
思蓉执壶为他斟酒,动作优雅从容,似不经意般问道:“方才在楼下,似乎见到你与一位‘公子’说话?”
“一个女扮男装的。”沈君尧饮尽杯中酒,语气淡漠,“替兄长看榜,说了几句废话。”
思蓉眼底闪过一丝满意,微微颔:“原来如此。”
她并不追问细节,因为沈君尧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他对那女子毫无兴趣,甚至懒得多看一眼。
酒家对面的茶楼雅间内,周明远死死攥着酒杯,指节泛白。
“二甲第七……呵,陆明川,你凭什么?”
他盯着对面窗口谈笑风生的几人,眼中阴鸷翻涌。明明自己出身书香世家,族叔更是当朝辅,可偏偏被陆明川压了一头!
“周兄何必动怒?”身旁的青衣男子低笑,“陆明川不过是个寒门子弟,即便入了翰林,没有靠山,又能走多远?”
听闻这话,周明远冷笑:“说的也是,日子还长着呢,看他能走多远。”
不过他们的这些打算,可能是要落空了。
沈君尧和陆明川之所以一见如故,都因为他们两个的志向都不在京城。
翰林院的任命文书下来那日,沈君尧和陆明川站在宫门外,相视一笑。
"看来你我终究要分道扬镳了。"陆明川晃了晃手中盖着朱批的调令,"云州青溪县,明日启程。"
沈君尧低头看着自己那份被驳回的奏疏,嘴角扯出一丝苦笑:"陛下说,我年纪尚轻,还需在翰林院多历练两年。"
可他们都知道,真正的原因并非如此。武威伯府独子,皇帝怎会放任他去边陲小县?
醉仙楼最僻静的雅间里,沈棠拍开最后一坛梨花白。
"你们两个真是疯了!"她眼眶红,"别人挤破头想进翰林院,你们倒好,一个两个抢着往穷山沟里钻!"
陆明川仰头饮尽杯中酒:"京官虽贵,终究是困在锦绣牢笼里。青溪县虽偏,却能实实在在做些事。修水利、兴学堂、平冤狱"
烛火映在他清亮的眸子里,像落进了星子。
沈君尧突然将酒盏重重一放:"我跟你去。"
“别闹,家里还有一摊子事呢!你都推给我和母亲,合适吗?”沈棠白了他一眼。
沈君尧被沈棠一句话噎住,酒意顿时散了大半。
他低头看着杯中晃动的酒液,沉默片刻,才闷声道:“……是我冲动了。”
沈棠见他冷静下来,这才松了口气,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臭小子,喝点酒就敢撂挑子?家里这一大摊子事,你真忍心全丢给我和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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