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的,”温简言挑眉,捋了把垂在眼前的发丝,“怎麽样,帅吧?”
阿婆不赞同地皱眉,“哎哟,看着都快比我白了,你们老板让吗?”
“当然了。”温简言眼都不眨,“我们公司里还有比我过分的呢,红的黄的蓝的,还有把有头发整个这麽立起来的……”
他比比划划。
“我老咯,看不懂你们年轻人。”阿婆摇头。
直到这时,她那昏花的视线才落在站在黑暗中的巫烛身上,显然被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哎呦!”
“你还带朋友来了呀?怎麽都不出一声,吓阿婆一跳。”
“他这人就这样,闷。”温简言笑眯眯地说道。
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他掐了把巫烛的腰,调情似得:“快跟阿婆道歉。”
巫烛喉结一滚,他垂下眼,深深看了温简言一眼:“对不起。”
“哎呀,”老人摇头,“哪用得着道歉?”
“不过这孩子,长得怪俊的呢。”她眯起眼,打量着巫烛。
温简言耷拉下眉眼,可怜巴巴:“我不俊?”
“哎呀,你也俊。”老人被逗得牙不见眼,“都俊,都俊。”
“这段时间我不在,有人来这边找我吗?”温简言打听。
“人?”老人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啊。”
最後的最後,阿婆又强留他明天来家里吃饭,温简言推拒不过,应了。
老人拄着拐棍回了屋,伴随着嘎吱一声响,铁门碰上,走廊里又重回寂静。
温简言又重在门口弯下腰,轻巧几下,门向内划开。
一股腐烂的味道扑面而来。
巫烛垂下眼,看向气味的来源。
那是一袋子已经腐烂的蔬菜和肉,装在本地超市的袋子里,因为还没来得及拿到厨房里,歪斜倒在门口,因为放的时间太久,已经烂成了水,蚊蝇嗡嗡地绕在附近。
温简言大踏步迈了过去,一阵风似得径直冲向里屋。
他心里记挂着自己的钱,除此以外,其他的一切都得往後稍稍。
巫烛留在客厅,四处环视。
这里小的很,和刚才他们去过的地方比起来,简直像是鸽子笼。
但是窗明几净。
窗帘和家具的样式都很老了,看起来用了很久,上面罩着的布都洗的发白,但是显然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所有的东西上都落着厚厚一层灰。
很快,巫烛似乎注意到了什麽,走了过去。
几分钟过後,温简言迈着虚浮的步子从房间里走出来了,他脱力似得栽倒在沙发上,长出一口气:
“还在,还在呢。”
“你不知道我为了这麽一大笔钱花了多少功夫……要是没了可就什麽都白费了。”
他擡起头,注意到巫烛手里的东西,怔了怔:
“你怎麽……”
巫烛放下相框,相框里是一个和刚才那个阿婆一样皱巴巴的老太太,板着脸对着镜头,看着很严厉的样子。
“这是?”
“以前的房主,”温简言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几秒,“我那个时候刚从孤儿院逃出来,在街上流浪了一阵子……大概七八个月吧,饿得天天跟流浪狗抢饭吃,瘦的像个鬼,身上都是跳蚤。”
他说的很轻描淡写,短短几句话就跳过了最黑暗的年月。
“然後被她捡到,洗了个澡,吃了顿饱饭,养了我半年。”
“後来呢?”巫烛专注地凝视着他。
“後来?跑了。”温简言笑着向後一靠,睨了巫烛一眼,“我这人呆不惯这麽舒服的环境。”
他是个胸膛里揣着淌血窟窿的空心人,哪怕和梦魇存在本身相关的内容被从记忆中抹除,但是,那些鲜血丶大火丶死亡都没有。
他是停不下来飞的鸟,住不了口的骗子,安不下心的游魂。
“再然後嘛,就是我有钱的时候,可那时房主已经去世了,我就用假名和假身份把这里买了下来,做一个落脚所。”
温简言的目光落在门口,挑了下眉:
“诶,你把垃圾清掉了啊?”
装着烂菜叶和烂肉的袋子消失了,就连空气中的气味也已经一扫而空,只剩下房间里本该有的丶冰冷而清冽,久未居人的空洞气息,哪怕不去想也知道是巫烛的手笔。
他像是想到了什麽,忍不住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