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说,季峣是在生日那天出事的,他和季慎同时掉进游泳陆,庄慧最先发现,等庄慧把季慎拉上岸再去救季峣时,已经来不及,季峣在医院抢救了三天,还是去世了。
说着这些,老人仰起头,长长的吐气,平复心绪:“阿峣的离开,全家太过悲痛,特别是我女儿,她一直无法面对阿峣的死。其实,谁又能去面对呢?就连我也无法面对,那时,我借着工作忙碌,希望能淡忘伤痛,等我再见到阿慎,已经是一年以后了,那时,阿慎就变得不像阿慎了。”
言澄揪心地整理这些话。
所以,庄慧才对季慎冷漠吗?
因为看见他,就想起自己另一个儿子?
或是想起自己没能救起另一个儿子?
还有季慎,因为什么变了性子?
对于这个问题,老人给出了自己认为的答案:“我想阿慎,大概是想连阿峣那份一同活下去,又或者是在那个家,不能再随心所欲,只能懂事。”
说到这里,老人突然有不可控的情绪,手指发抖:“阿慎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本性我太了解了,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总觉得他不是阿慎,后来我很后悔,如果在最悲痛的那段时间,我没有躲出去,我来护着他,阿慎是不是就还是原来的阿慎……”
言澄握着老人的手:“外公,一切都过去了,别想了。”
老人缓缓转头,看着言澄:“是啊,一切都过去了,过去二十几年了…”
似乎,该放下了。
可怎么放得下呢?
明明所有人,都没放下。
只是不再提,而已。
老人反握住言澄的手:“孩子,阿慎活得不好,他现在得到的那些赞许,在我眼里,都不是好。”
言澄抿着唇,频繁眨巴眼睛也没控制住眼泪。
老人又说:“我的女儿我很了解,她不会好了,这辈子大概都好不了了,季渊又纵容她,这是她的福气,但不是阿慎的福气,阿慎在那个家不开心,不快活,不是他。”
老人拍拍言澄的手:“我一直觉得一切都太晚了,但看见你,又觉得可能不算晚。”
他眼神期许:“孩子,以后你们的家,要开心啊。”
言澄很重很重地点头:“会的,外公,一定会的。”
老人自觉失态,先行离开。
言澄独自留下,看那些岁月的痕迹。
原来那个有些奇怪的家,背后有这样的伤痛。
每个人都陷在连岁月也无法磨灭的悲痛中。
言澄合上相册,放好,独自调整了好一会儿情绪,去找季慎。
他穿着清新的花衬衫坐在案几前,耳朵上挂着蓝牙耳机,一边操作电脑,一边同人讲话,讲的是德语。
言澄站在门口,没进去,脑子里都是刚才的照片。
明明已经调整好的情绪,此刻轻易就破防。
她站了一会儿,季慎手指轻敲耳机,挂断电话。
他侧头,笑了一下:“怎么委屈巴巴?”
言澄不答反问:“你忙完了吗?”
季慎察觉言澄的不对劲,笑意顿住,站起身,椅子腿在地砖上很刺耳的划拉一下:“怎么了?”
言澄没忍住,跑上去抱住季慎,掩不住哭腔:“阿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