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周缘是赵恒的伴读,日后说不定有交集,贾敏便把忠平侯府的事简单说了。
忠平侯府虽只是一个侯府,却比贾家和林家复杂得多。
周缘的原配病故,留下一子一女,原配娘家想让周缘娶原配的庶妹,对两个孩子也好。
可周缘不愿意,两家僵持了许久,也不知周缘最后用了什么法子。
至于忠平侯府的后宅里,也是一笔烂账。周缘虽是嫡子,却不是长子,他上头还有一位庶兄,深得忠平侯的喜爱,这些年府里斗得厉害。
贾敏想起宝钗上一世嫁给宝玉,虽然贾家已经日薄西山,可王夫人是她姨妈,处境再如何也不会如忠平侯府这般凶险。
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薛家已经失了宝玉这桩亲事,宝钗年纪又大了,忠平侯府对她来说,竟是最好的归宿了。
上次凤姐儿来林府时,还说薛家对这桩亲事十分满意,薛姨妈还向王夫人讨先前的借银,只说宝钗高嫁,嫁妆要多给一些。
因听贾敏说了一嘴,黛玉回程时便问起周缘此人。
赵恒原本揽着黛玉懒散的靠在车壁上,闻言不禁坐直了身子:“你问他做什么?”
黛玉这幅警惕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便把周缘与薛家的亲事说了。
赵恒若有所思,想起贾母做寿那一日的事,周缘跟着他回外院之后,说甄应嘉之女被贾家的一位姑娘带走了。
赵恒早早就听到假山后面有动静,想来便是黛玉说的宝钗了。薛家这样的家世与周缘以及忠平侯府都不会有交集,却原来是在贾家见到的。
薛家虽然败落了,可薛振在世时,还是累积了不少银钱的,若是没有依仗,犹如稚子抱金行于闹市,终究要惹来祸端。
薛家看中周缘的家世,周缘看中了薛家的家财,可不就一拍即合了。
“周缘虽是我的伴读,可我们府上与忠平侯府可没有半点交集。”赵恒冷声道,“周缘大婚,我派人送一份贺礼去就是了,妹妹不用出面。”
他可不想黛玉进忠平侯府那乌烟瘴气的后宅。
黛玉不禁有些好奇:“那忠平侯还领着差事呢,他宠妾灭妻,难道没有御史弹劾他?”
“在外人跟前,嫡妻嫡子的体面他自然都给,也没人能挑出他的错处,但用没用心一看便知。”想到当年选伴读时的事,赵恒也叹了一口气。
当初上皇说要给他选伴读,京中的勋贵自然都是把家中最出色的嫡子送到宫中来参选。
可忠平侯不同,他竟然冒着被圣上斥责的风险,把自己的庶子送进宫中,被乔凛私下指了出来。
后来四位伴读赵恒先选了三个,其他的他也看不上,听乔凛如此说,赵恒便随嘴说“就选忠平侯府的嫡子吧”。
周缘这才得以进宫,借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他生母性子懦弱,不敢反抗忠平侯,不敢为周缘争取嫡子该得的利益。忠平侯府的老太太在世时还好,自从她过世之后,周缘母子二人过得一日不如一日。
周缘原先的亲事就是忠平侯定下的,原配娘家也是面上光而已,根本不能给周缘什么助力。
可原配过世之后,周缘却能自己做主续弦的人选,可见这些年他也在汲汲经营。
黛玉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家,不禁大开眼界。
赵恒瞧着她震惊的小模样,闷声笑了起来:“妹妹你真可爱,这有什么好吃惊的,我跟你说……”
为了博佳人一笑,赵恒便与黛玉说起京中各个人家的传闻,有些是贾敏与黛玉说过的,有些甚至是贾敏都不曾知道的秘闻。
黛玉大受震撼的同时,不禁有些狐疑赵恒为何知道这么多的秘辛。
见赵恒笑着把食指竖在她的唇上,黛玉也不再追问了。
这上京城哪一家不是在圣上的耳目中,单看圣上想不想利用这些罢了,想来赵恒先前也暗中替圣上搜集过消息。
端午过后,天气逐渐热了起来,黛玉换了夏衫那一日,正是她嫁进宁王府满三个月。她在诸位宗室的见证下,去宗庙行庙见礼,以祭告祖先,这才真正完成了成妇礼。
从宗庙回来的路上,韩王便看着赵恒欲言又止。
他是宗人令,虽说只是赵恒的堂兄,可长子年岁比赵恒都大些。
这些天他冷眼看着,林氏嫁进宁王府也满三个月了,赵恒竟然还是日日在府中厮混。
不去上朝便罢了,连差事都撂手不干了,简直让韩王痛心疾首。
实在看不下去赵恒如此堕落,忍无可忍之下,韩王让韩王妃打发自己的小儿媳绊住黛玉。
韩王的小儿媳正是黛玉在南边时的好友于薇雨,她比黛玉还要大上两岁,黛玉成亲之后,还是第一次见她。
“按宗室里的辈分,我岂不是还要叫你堂婶?”于薇雨语气里带着些戏谑,“还真没想到,咱们兜兜转转的,竟然成了一家子。”
黛玉也笑。
她在南边时与于薇雨可以说是无话不谈,刚从淮扬到上京时,每月还与她通书信的。于薇雨成亲之后,虽然二人都在上京,可交际圈不同,联系少了也就慢慢淡了下来。
后来于薇雨有了身孕在家中养胎,听说怀的艰难在家中一步也不能外出,黛玉也就失了与她的联系,只偶尔从贾敏口中打听一番她的消息。
但这并不影响黛玉对于薇雨观感。
于家是大族,对家中姑娘的培养也不比男子差,于薇雨自小就懂得交往的分寸,即使两年未见,她在黛玉跟前说说笑笑的,倒像是与先前一般无二。
黛玉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她心里清楚,韩王让于薇雨把自己支开,分明是有什么话不好当着她的面与赵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