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看那边洼地!枯木下面!”林国栋用尽胸腔里最后一丝气力,指向那个方向,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老葛和小陈顺着他颤抖的手指方向望去,死灰般的眼神中瞬间迸出一丝光芒!三人如同被打了一剂强心针,立刻不顾一切,连滚带爬地向那个方向奔去。靠近之后,果然看到那副熟悉的简易担架,被几根粗壮的枯木和一块巨石巧妙地卡住,没有完全被冲走。老刘浑身裹满了泥浆,一动不动地躺在上面,如同一个泥塑,生死不知。
老葛第一个冲过去,踉跄着扑到担架旁,颤抖着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探到老刘的鼻下,感受那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的气息,又迅移到他的颈侧,触摸那几乎感觉不到搏动的动脉。他的手指冰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脸上紧绷如铁的肌肉线条,终于微微松弛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还有气!非常微弱!”老葛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巨大庆幸和更深沉的忧虑,几乎语无伦次,“快!小心点!把他抬到高处!找个能避雨的地方!”
三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将泥浆包裹、冰冷僵硬的老刘从担架上抬下来,转移到附近一处地势较高、有几块巨大岩石天然形成遮挡的浅洞。老刘脸色青紫,嘴唇乌黑,呼吸微弱得如同游丝,浑身冰冷得像块石头,生命之火仿佛随时会熄灭。老葛立刻脱下自己早已湿透、却能稍微挡风的外衣,用力拧干后,紧紧裹在老刘身上,又让小陈赶紧找出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火种,试图生火取暖,但所有的柴火都湿透了,根本无法点燃。
“必须找到干燥的地方!生不起火,他撑不过一刻钟!”老葛看着老刘生命体征越来越微弱,急得双眼赤红,声音嘶哑。
林国栋强忍着晕眩和剧痛,倚着石壁,努力睁大眼睛在风雨中四处张望。忽然,他注意到对面山坡上,在洪水冲刷后裸露出的崖壁某处,似乎有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位置明显比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要高出一大截,也许……里面是干的?
“对面!山坡上!有个洞口!”林国栋用树枝指着对面,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希望。
绝境中,任何一丝可能都是救命稻草。老葛当机立断:“走!抬过去!快!”
他们再次抬起死沉的老刘,冒着依旧未停的风雨,踩着泥泞湿滑、如同沼泽般的地面,艰难地向对面山坡跋涉。这段路比之前更加难行,洪水过后,地面泥泞不堪,每一步都深陷其中,拔脚困难。林国栋的伤脚几乎完全失去了知觉,变成了一个沉重的累赘,全靠那根树枝和顽强的意志力在支撑。当他们终于踉踉跄跄、几乎虚脱地抵达那个洞口时,所有人都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瘫倒在地,连手指都不想动弹。
洞口比远处看起来要宽敞一些,里面果然相对干燥,虽然阴冷,但没有积水。他们将老刘安置在最里面、最能避风的地方。老葛顾不上喘口气,立刻再次检查老刘的伤势。洪水的冲击和冰冷的浸泡让老刘的情况雪上加霜,伤口被泡得白、边缘外翻,感染加重的迹象非常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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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必须要火!还有热水!”老葛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沙哑。没有火,一切救治都是空谈。
林国栋靠在洞壁剧烈喘息,目光在洞内扫视。这个洞……似乎有些不同。洞壁有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虽然粗糙,但很规整。角落里散落着一些锈蚀得几乎看不出原貌的铁器碎片和完全腐烂的木料。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难道……这里就是老葛之前提到的、那个废弃气象站的遗迹一部分?
风雨渐渐势弱,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但天色依旧阴沉得像块铅板。洞内光线昏暗,只能勉强看清轮廓。老葛和小陈仍在为如何生起那救命之火而焦急万分,徒劳地尝试着各种办法。
林国栋挣扎着,用树枝支撑着站起来,忍着全身骨头散架般的剧痛,向洞内更深处摸索。借着洞口透进来的微弱天光,他隐约看到洞壁一侧,似乎有一扇半掩着的、被厚厚锈迹覆盖的铁门!门轴显然已经完全锈死,他用力推了推,铁门纹丝不动,只掉下一些红色的铁锈。
“葛叔!这里有道铁门!”林国栋用尽力气喊道。
老葛和小陈闻声立刻过来。老葛仔细查看铁门的样式、锈蚀程度以及周围墙壁的开凿痕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有回忆,有痛楚,也有一丝意外:“没错……就是这里。这个废弃气象站的工具储藏室。没想到……入口竟然开在这个位置,这么多年了……”
他和小陈合力,找来一根相对结实的铁棍,插入门缝,用力撬动。铁门出刺耳欲聋、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顽固地抵抗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锈死的门栓勉强撬开。铁门被推开一道狭窄的缝隙,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陈年灰尘、霉烂木头和铁锈的气味扑面而来。
门后是一个不大的房间,里面堆放着一些破烂不堪、几乎散架的木质桌椅,几个锈蚀得千疮百孔的铁皮柜子歪倒在地。然而,最让人惊喜的是,在房间最里面的角落,竟然整整齐齐地堆放着一些用厚实防水油布覆盖着的东西!老葛急切地掀开油布,下面赫然是几捆保存得相对完好、十分干燥的木柴!旁边还有一个小铁桶,里面竟然是半桶虽然凝固、但显然还能点燃的煤油!
“老天爷!有救了!”小陈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差点哭出来。
他们迅将干柴和煤油桶搬出小房间。老葛用颤抖却稳定的手,取出珍贵的火绒,小心翼翼地引燃了浸透煤油的木屑。一簇微小却无比珍贵的火苗,终于跳跃起来,驱散了洞内的黑暗、阴冷和绝望。
橘红色的火光映照下,老葛立刻开始用随身携带的、所剩无几的草药,再次为老刘清理伤口、包扎,并想办法为他保温。小陈用找到的一个破铁罐烧水。温暖的光芒和热量渐渐在洞内弥漫开来,带来了一丝久违的、如同幻觉般的安全感。
林国栋靠坐在火堆旁,感受着火焰带来的微弱暖意,身体却像一摊烂泥,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消失了。他望着跳动的火焰,心中却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轻松。老刘虽然暂时捡回一条命,但伤势极重,前途依然凶险莫测。他们虽然找到了这个意外的避难所,但这里显然也并非久留之地,与世隔绝,下一步该如何行动?省城那边音讯全无,希望渺茫,张技术员的追兵如同悬顶之剑,不知何时会落下。
他看了一眼正在火光旁忙碌的老葛,跳动的火焰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那份专注和坚韧之下,是无法掩饰的深重疲惫和如履薄冰的忧虑。这个看似坚不可摧的男人,内心承受着怎样的重压?
这个废弃的气象站工具间,是绝境中的避难所,还是另一个将他们困于绝地的精致牢笼?它曾见证过怎样的过往?又隐藏着哪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新的谜团,伴随着这来之不易却脆弱不堪的短暂安全,以及更深沉的、对未来的忧虑,如同洞外渐渐弥漫的山雾,悄然将林国栋的心笼罩。野狼岭的獠牙,似乎才刚刚露出冰冷的一角。而远处风雨渐歇的山林深处,隐约传来几声凄厉悠长的狼嚎,穿透寂静,仿佛在宣告着这片土地的主权,提醒着他们,这里的名字,绝非虚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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