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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易容(第2页)

“三天前,五月十一。”老者盖上盒盖,“交货时,那人验得很仔细,用特制的药水测试,还让我当场演示如何佩戴。我演示完后,他忽然问了一句:‘这面具遇水会如何?’”

老者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近乎讽刺的弧度:“寻常人皮面具,最怕遇水,遇水则胶质溶解,面具变形。但我做的面具不同——我在胶质里加了特制的龙骨胶,遇水反而会更贴合皮肤,像第二层真皮。可我告诉他的是:‘遇水会轻微变形,尤其是嘴角和眼角,需要及时修补。’”

他看着苏绣棠,那双苍老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我故意说反了。因为那人的眼神不对——他问这个问题时,眼里的不是担忧,而是……期待。他期待面具出问题。”

苏绣棠明白了。

对方要的不仅仅是一张完美的面具,还要一个可以控制的缺陷。一个在关键时刻可以暴露身份、却又看起来像是意外的缺陷。

“朱雀舫现在在哪里?”

“西湖东南角,靠近雷峰塔的水域。”老者站起身,走到东窗前,推开窗。晨光大盛,涌进屋里,将满室的瓶瓶罐罐照得闪闪光,“那艘画舫很特别,平时不接客,只有每月十五月圆之夜才会出现,载着客人游湖赏月。但最近半个月,它几乎每晚都在湖上,船上灯火通明,丝竹声不断,像是在……等人。”

窗外传来远处西湖的水声,哗啦,哗啦,有节奏地拍打着堤岸。苏绣棠也站起身,将锦囊收回袖中,对老者躬身行了一礼:“多谢先生。”

老者摆摆手,重新坐回藤椅,拿起桌上一块未完成的胶质,用小刀细细修整边缘:“不必谢我。我只是个做面具的,谁给钱就给谁做。但迷蝶香这种东西……”他顿了顿,刀尖在胶质上划出一道极细的痕,“用多了会毁人心智。定制面具的那个人,身上就有迷蝶香的气味,很淡,但瞒不过我的鼻子。他已经用了至少三个月。”

三个月。

苏绣棠心里一紧。三个月前,正是睿亲王在海外加紧活动、江南盐引案、朝中暗流开始涌动的时候。

她再次行礼,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老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很轻,却清晰:“姑娘,那艘画舫上的人……不止一个六指。我交货那晚,透过船舱的窗缝看见,里面至少坐了七八个人,都穿着官靴。”

官靴。

苏绣棠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午时三刻,西湖水面波光粼粼。

五月的阳光已经很烈,照在湖面上,折射出千万点碎金般的光斑,晃得人眼花。画舫游船往来穿梭,丝竹声、歌声、笑闹声从船上飘下来,混在风里,飘过湖面,飘到岸边垂柳的梢头。垂柳的枝条在风里轻轻摇曳,柳叶新绿,绿得透明,像一片片薄薄的翡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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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舫停泊在雷峰塔东南侧的水域,离岸约三十丈。

船身很大,长约十丈,宽约三丈,通体漆成朱红色,红得像凝固的血,在阳光下格外刺目。船头翘起,雕成朱雀展翅的形态,雀喙尖利,雀眼用黑曜石镶嵌,在阳光下一闪一闪,像活物的眼珠。雀上方挂着一面旗幡,幡面是深紫色的,用金线绣着一只三眼朱雀——雀身盘绕,三只眼睛分别看向三个方向,一只望天,一只瞰地,一只平视,眼神锐利,透着某种诡异的、非人的冷漠。

船身两侧开了十二扇窗,窗棂雕花繁复,每扇窗都垂着深红色的纱帘,帘子很厚,看不清舱内情形,只能隐约看见晃动的人影,人影被纱帘过滤后变得模糊扭曲,像水底晃动的倒影。

苏绣棠租了一艘小舟,让船夫慢慢划向朱雀舫。

她换了装束,不再是清晨那身素白常服,而是一套浅青色的儒衫,料子是普通的棉布,洗得有些白,袖口和领口有磨损的毛边。头用同色的布带束成简单的书生髻,脸上涂了特制的药膏,肤色暗沉了些,眉毛描粗,唇色涂淡,看起来像个家境普通、游学至此的年轻书生。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扇面是素白的,没有题字,只在角落画了一丛墨竹,竹叶疏疏落落,透着几分刻意为之的雅致。

小舟靠近朱雀舫时,舫上传来琴声。

琴声很轻,叮叮咚咚,像山涧流水,却又在某个转折处忽然拔高,变得尖锐刺耳,刺耳后又陡然回落,变成呜咽般的低吟。弹琴的人手法极高,却故意在某些音节上制造不和谐,像是心绪不宁,又像是某种暗号。

船夫将小舟系在朱雀舫后侧的系缆桩上,苏绣棠付了船钱,纵身跃上画舫的甲板。

甲板很宽,铺着打磨光滑的柚木板,木板拼接严密,缝隙处填着防水的桐油灰。几个穿着统一青色短打的护卫站在船舷两侧,腰间佩刀,刀鞘是黑色的,没有纹饰,只在鞘口处镶着一圈铜箍。护卫们见有人上船,立刻围了过来,眼神警惕,手按刀柄。

“什么人?”为的护卫沉声问道,声音粗哑,带着明显的北方口音。

苏绣棠展开折扇,轻轻摇了两下,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局促的笑容:“晚生姓苏,江南游学至此,久闻朱雀舫歌舞一绝,特来见识。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她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约莫五两重,递了过去。

护卫接过银子,在手里掂了掂,又上下打量苏绣棠几眼,目光在她洗得白的儒衫和磨损的布鞋上停留片刻,眼神里的警惕淡了些,却多了几分轻蔑:“等着。”

他转身走进船舱,片刻后出来,侧身让开一条路:“进去吧。规矩点,别乱看,别乱问。”

苏绣棠躬身道谢,缓步走进船舱。

舱内光线比外面暗得多。

四壁挂着深红色的帷幔,帷幔很厚,将舷窗透进来的光过滤成暗沉的红,红得像稀释的血,铺满整个空间。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毯面织着繁复的蔓草花纹,花纹在暗红的光线下扭曲变形,像无数条纠缠的蛇。正中一张紫檀木圆桌,桌上摆着酒菜,菜色精致,却几乎没动过,酒壶歪倒在一边,壶嘴滴出几滴琥珀色的液体,在桌面上洇开一小片湿痕。

桌边坐着三个人。

左边是个中年文士,穿着深蓝色直裰,头戴方巾,面皮白净,留着三缕长须,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扇面题着“清风明月”四个字,字迹娟秀。他正低头喝酒,酒杯举到唇边,却久久没有饮下,眼睛盯着杯中晃动的酒液,眼神涣散,像是心神不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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