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克萨斯安静地站在她身后,如同一个沉默的影子。
或许是那目光太过直接,或许是一种血脉中的微妙感应,塞法利亚握笔的手微微一顿,终于抬起了头。
当她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时,那双熔金般的眼眸瞬间睁大了,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以及……一丝迅涌起的、连她自己都未能控制的慌乱。她手中的电子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光滑的桌面上,出清脆的声响。
“姐……姐姐?”塞法利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颤抖,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动作有些仓促,甚至碰倒了桌角的一叠文件。
拉普兰德看着她这副难得一见的、褪去了所有从容面具的失措模样,嘴角那抹玩味的弧度加深了些。她缓缓直起身,迈步走了进去,靴子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出清晰的回响。
“怎么,”拉普兰德的声音带着她特有的、慵懒而略带嘲讽的调子,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们的族长大人,忙得都没空抬头看一下她亲爱的姐姐么?”
这话语里的戏谑显而易见,但若仔细品味,似乎又藏着一丝极其细微的、不易察觉的关切。
塞法利亚站在原地,仿佛被这句话钉住了。她看着一步步走近的拉普兰德,看着姐姐那依旧带着野性不羁气息的脸庞,看着那双银灰色眼眸中倒映出的、自己此刻略显狼狈的身影。几天前在屏幕上的从容优雅,在真正的拉普兰德面前,瞬间土崩瓦解。
所有的算计、所有的疲惫、所有强撑起来的坚强,在这一刻,仿佛都失去了意义。
她没有回答拉普兰德的调侃,也没有试图去捡起掉落的笔或扶起散落的文件。她只是怔怔地看着拉普兰德,然后,在拉普兰德即将走到她面前时,她忽然动了。
她几乎是跌撞着绕过办公桌,什么也来不及说,什么也来不及想,只是凭借着内心深处最原始、最直接的冲动,张开手臂,猛地扑进了拉普兰德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她!
这个拥抱来得如此突然,如此用力,以至于连拉普兰德都愣了一下,身体有瞬间的僵硬。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塞法利亚身体的微微颤抖,能闻到她间传来的、混合着高级香水与淡淡疲惫汗水的复杂气息,能感受到那隔着衣物传来的、过快的心跳。
塞法利亚将脸深深埋进拉普兰德的肩窝,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重量、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压力,都交付给这个并不算宽阔、却莫名让她感到无比安心的怀抱。她没有哭,只是用力地呼吸着,仿佛溺水之人终于抓住了浮木。
“姐姐……”她再次喃喃,声音闷在衣料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掩饰的依赖。
拉普兰德僵硬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她犹豫了一下,最终,那双习惯于握刀、沾染无数血腥的手,有些笨拙地、轻轻地落在了塞法利亚微微颤抖的背上,生疏地拍了两下。
“喂……小鬼……”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啧了一声,没有推开,也没有再多言。
站在门口的老管家,这位见证了萨卢佐家族数十年风雨、侍奉过阿尔贝托的老臣,看着眼前这乎他认知范围的一幕,那张刻满岁月痕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意义上的、毫不掩饰的惊愕。他从未见过塞法利亚小姐露出过这样的表情——那是一种彻底卸下所有防备、所有伪装后,纯粹的、带着脆弱与巨大安心的神情。更从未想过,那位以狂暴和冷漠着称的拉普兰德小姐,会允许别人这样靠近,甚至会流露出那样一种……堪称“笨拙的温柔”。
但随即,老管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微微躬身,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房门。
是啊,毕竟……她们是血亲。
流淌着她们共同所厌恶、却又因为这血脉而无法彻底割舍的、名为萨卢佐的羁绊。
一个是曾被视为家族瑕疵、最终以力量碾碎一切旧秩序、成为传说中“头狼”的姐姐。
一个是曾在阴影中挣扎、最终接过权柄、试图在废墟上建立新秩序的妹妹。
她们是萨卢佐家族有史以来,以最奇特方式诞生的、两位最高的领袖。
此刻,所有的权势、所有的责任、所有的过往恩怨,似乎都在这一个无声的拥抱中,暂时消融了。只剩下血脉深处那份迟来的、笨拙却无比真实的温暖,在静静流淌。
德克萨斯站在门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灰蓝色的眼眸望着走廊尽头窗外那片属于叙拉古的天空,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周身那冷冽的气息,似乎也悄然柔和了几分。
这趟叙拉古之行,看来,不会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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