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奕并没有发现门开了一丝缝隙,没有察觉异样,又转过头去。他用力刺入那块发硬的皮肤,一点点地向下划去,即便濒临晕厥也不愿发出一点因痛苦而溢出的气音。
血液流出,他却解脱般长叹一声,静静等待疼痛席卷全身。
陆钦游能听到真皮层被剌开、咕噜噜冒出鲜血的声音,紧闭双眼,缩起肩膀紧抱自己。——不是害怕,而是心疼。
她难以分辨自己此刻的心情,酸酸的,沉甸甸的,怎么化都化不开。Omega是十分脆弱的生物,即便是小小的腺体划伤也会让他们痛苦不堪,他却能狠下心去捅自己的腺体。
他需要一个Alpha,而她并不是。
等血流尽,就不疼了。——他是这样安慰她的,教她别害怕受伤。
而他呢?
把这句话用在伤害自己身上?
她不能发出声音,只能用力捂住嘴巴,可嘴巴的酸涩却从眼睛流了出来,怎样都止不住。
一声痛苦的干呕声冲破屋门,穿透她的耳膜。
她小心翼翼地望去,透过门缝,谢无奕整个人狼狈地趴在地上,再也压抑不住地咳嗽起来,腺体的血逆向流过他的锁骨,染红了洁白的T恤。
“谢长官……”她心念着,每念一声,就越止不住眼泪。
她的两脚早已酸麻,腿动一动都会发颤,不知这样站了多久,久到谢无奕攒够力气重新站起来。
这件染了血的衣服不能再穿,他脱下上衣,拿它当作绷带摁在伤口处止血。他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意外地发现胳膊被自己掐出了血印。
他啧一声,把全染红的T恤丢进垃圾桶,不情不愿地翻出一针恢复剂,只推入了一点点。
她知道,他不想因为“这点小事”浪费恢复剂。恢复剂是很珍贵的东西,每个战士手里只有三支,用完才会再补。而且长期注入恢复剂会提升身体抗性,等下次受伤,恢复剂失效就麻烦了。
从他满背的伤痕就能看出来,他很少用恢复剂,狰狞的伤疤从后腰生长,开出一树扭曲的花。
他的腰部缠着一圈厚厚的纱布,位置靠近胯骨,也难怪她几次都没摸出他的腰有伤。
可以说,谢无奕整个人是用伤疤垒起来的。
伤口愈合,谢无奕往门口一瞟,还是没有发现什么。
陆钦游意识到自己应该走了。她不知道应该庆幸还是担心,防备这么低,如果有对他图谋不轨之人怎么办?
她坐回原处,心境却大不相同。
心动与悸动是有区别的,而期望与欲望天壤地别。
她对他越来越贪心了。从前她只是想要谢无奕独一份的关注,之后她想要拥有他的温柔,现在又想让他彻底属于自己。
似乎,从电视中看到他的授勋仪式的一刻,结果就已经注定。帝国之心存在多久,她便喜欢他多久。
无法忘却的初见,而今变成一团乱麻。是雏鸟情节在作祟吗?她不知道,或许喜欢他的年岁比她想象中的要早很多。
“你盯着黑幕看那么久做什么?”谢无奕极其自然地走过来,坐在离她不远的位置。虽然他尽力保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发白的脸色仍然出卖了他。
她竟丝毫没有察觉电影早就结束,紧张地抓着衣角。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跳出胸膛,跳到谢无奕的耳边,好像要揭穿她的心思。
玫瑰花香和皂角的香气萦绕鼻尖,她简直怀疑自己坐在充满水蒸气的浴室里,她与他亲昵地靠在一起。想到这里,她不禁攥紧拳头,以此抵御那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她憋红了脸颊,用力地扣着手指。
谢无奕笑了一声,“眼睛怎么红了?哭了?看来电影很感人啊,错过了真是可惜。”
陆钦游抬起头,对上一双翻起海浪的眼睛,无垠的花香萦绕鼻尖,捉弄人似的钻进她眼底的泪光,再一眨眼,眼前什么都消失了,只能看见他的面庞。
他凑近了,向她眼眸更深处望去。“怎么?人傻了?”
她没有反应,也无法反应。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果然傻了,醒醒。”
额头轻轻挨了一记,她恍然梦醒,反问道:“你的身体怎么样?还头晕吗?”
“好多了。”他退回身,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那颗巨大的圆月。
她看向他,思绪像蝴蝶一样飞过去,闻了闻花,又再次飞走了。
原本蝴蝶只能停靠花朵,现在,她想让花朵属于她。
“队长。”
他回过头,挑眉问道:“怎么?”
“我成年了。”
他眨眨眼,有些不明所以。
“喔——”他故意拖长语调,补充道:“生日快乐,小尾巴。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谢无奕很爱说问句,这决定了别人只能在他所给的范围内选择,而他只需要根据是或否决定接下来的话题。正因如此,陆钦游鲜少拥有掌握话语主动权的机会。
可现在,她不想只是顺着他。
“队长,我成年了,以后我们就不再是抚养关系。进入破风,我就有了固定收入,也有自己的判断能力,明白自己未来何去何从。”她认真地看向他,“我希望自己能作为一个独立的人与你并肩而战,而不是……以一个孩子或者妹妹的身份。”
“我明白了,你成年了,就不想让别人再管着你了,对吗?”他单手托腮,跷着二郎腿,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小大人?”
为什么发热期还敢这么挑逗别人?她愤愤不平,如果自己是Alpha,在他说出第一个字之前就扑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