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替她仔细做过检查,和赵崇生汇报道,“被吓到了,倒是没有其他问题,暂时不要强迫她吃东西。”
赵崇生看着远处抱着杯子小口小口喝着温水的人,神思沉默,让人难以琢磨他此刻的想法。
管家来提醒时间,祝静恩拎着包站了起来,轻声和赵崇生告别,“Uncle,我先去学校了。”
那张苍白的小脸上显出几分病恹,看起来格外惹人心疼。
赵崇生翻腕看表,“我送你去。”
一路沉默,车内的氛围像是能凝出霜来。
距离学校越近,祝静恩越觉得不适,攥着包带的手越拧越紧,后背传来阵阵如蚂蚁啃噬一般密密麻麻的刺痛。
直到透过车窗能远远看见校区大门,祝静恩的眉头已经完全皱在了一起,胃里的不适感让她止不住地想要躬着身。只能通过双手撑在膝盖上,支撑着身体。
几天前赵崇生也是这样送她来学校。
只是过了一周时间,前后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
祝静恩的声音艰涩,“可以就在这停吗?我走过去就好。”
她不敢和赵崇生对视,很怕他会问她为什么还没到校门就要停车。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还有更多的,是为自己的懦弱感觉到无力。
其实没有人会到她面前讲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也没有人像Tom那样与她直接起冲突。甚至她们常常绕开她走,但那些近乎诡异的目光和议论,让她无法去承受。如同一把钝锈的刀,慢而残忍地割着她的肉,持续的痛苦。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没有赵崇生发话,司机不会变更停车点。离校门越来越近,祝静恩的神经绷到如细丝般随时会断裂。
“Greta。”赵崇生终于打破沉默,和缓地开口,“你有话要和我说吗?”
祝静恩僵硬地顿在那里,好一会儿才抬头和他对视,濡湿的目光里带着一种近乎是祈求的情绪,“我今天可以不去学校吗?”
语气小心翼翼的,怕他不同意,也怕他生气。
“可以。”他的回应没有任何犹豫,声音似乎比平时更沉一些,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温柔。
“现在要抱吗?”——
作者有话说:小猫会趴在办公桌上默默的陪伴加班
也会在痛苦的时候一声不吭
第23章陪你呼吸,冷静下来
大脑里那个储藏童年时期记忆的盒子,往往只在遇到相似情况时,突然闪过某段久远的往事。
很多年前。
祝静恩住在奶奶家里,那时她就近在奶奶家所属片区的小学。
从当时的班主任数学老师在校外私设补习班,奶奶生活节俭,父亲给她的生活费不足以负担补习班的费用,她成为班上唯一没有参加补习班的人。
班主任因此区别对待,不给她好脸色,很多学习资料和习题只在补习班上讲,如果她有不懂的题目,就会引来对方的责骂。
年幼的她问奶奶可不可以不去学校,奶奶不明白,以为她不愿意念书了,失望地抹眼泪。她不敢看到奶奶失望的目光,背着书包去了学校。不得不面对她根本就无法应对的,势利眼的班主任。
后来父亲决定送她去德国,14岁独自在完全陌生且语言不通的异国他乡,寄人篱下的生活,只是想想就充满了未知和慌张。
她在海关口求了父亲很久,但父亲不耐烦地反问她,“不能克服吗?害怕是理由吗?”
不适应的语言环境,落地后连电话卡都没有。如果不是赵崇生把她捡回庄园,不知道她现在又在哪辗转。
她的每一次开口求助,总会以理由不够充分、最终独自忍受作为收场。她习惯了提前预设后果,如果一个理由不能说服她自己,则会默认自己可能会得到拒绝。
这种过度自我保护的防御机制支撑着她独自走了很远很远,但此刻却赵崇生告诉她不需要说because,她本身就是最充分的理由。
明明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可是他却一次次抚平着家人带给她并延续至今的童年创伤。
赵崇生没有催促,安静地等着她。
他似乎永远这般沉稳强大,不看低她的痛苦,将她从深陷的泥潭里打捞起。好像只要在他身边就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区域,没有任何可以威胁到她的因素。
祝静恩瘪着嘴,唇角向下耷拉,极力忍耐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但这些竭力的忍耐,全都在看见赵崇生朝她伸手的一瞬间全然溃散,松开被她攥得皱巴巴的裙子,朝着赵崇生的方向扑了过去。
他稳稳接住她,环着她的腰轻轻一提,就将她抱坐在腿上。
祝静恩把脸埋在他的怀里,不一会儿,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伴随着压抑的啜泣声。
赵崇生轻拍着她的后背,这是个安抚性极强的动作,掌心的温度传递过来,无声告诉她,“我在”。
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本可以忍受,一旦有人关心,就会嚎啕大哭。但这个小孩实在太过于懂事,就连情绪崩溃时也不敢放声哭泣。
赵崇生任由她发泄着,哭出来总好过憋在心里。
她压抑太久,总需要有一个宣泄情绪的出口。
直到她慢慢平息,赵崇生托起她的脸。
祝静恩的眼睛哭得微微发肿,眼眶和鼻尖都红红的。她想象得到这幅模样有多狼狈,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想把脑袋重新扎回他的怀里。
赵崇生捧着她的脸,没让她躲开,用手帕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水。
他的神态淡然,动作却轻柔而耐心。
祝静恩又有点想哭了,鼻尖很酸,心脏像是堵了块石头般发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