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提这个,傅非臣在病房里泡出的温和宽容散了个干净。他拄着拐杖,慢慢直起腰背,居高临下望向自己的姐姐:“你以为我被陈念家的氛围打动,就会回去求他们演合家欢?”
“……非臣。”傅非琢叹气,“你在这方面,总是太极端。”
傅非臣转头盯着墙面。他嗤笑:“一报还一报而已,不公平?”
“到底是父母。”
“父母又怎么了?”傅非臣猛地回过头,“就凭他们给我一条命,所以这条命,他们想怎样都可以?”
“长姐,你恐怕误会了一件事。”
“救我的是陈念,我要赎罪要报恩,全该是向他。”傅非臣眼底闪过短暂的温柔,转瞬间又被冰层覆盖,“别人想沾他的光,也得是他向我提。”
傅非琢静静看他:“你认为,他会喜欢你这样?”
“陈念有过正常的家庭。他喜欢也享受那种氛围,如果他知道……那些事情,他会怎么想?”
“你以为你比我更懂他?”
两边语速都很快,仿佛谈判桌上针锋相对。没关好的病房门里传来陈念的笑声,他在讲自己做实验的糗事,自己乐得不行,薛燕华却问他危不危险。
“……”
傅非臣面色软化了几分。他别开眼,下颌线紧绷:“……姐。”
这声姐叫得傅非琢彻底愕然。
她有很久没听过傅非臣以这样亲近的口吻称呼他。儿时那个被送去念寄宿制贵族学校、在她探望离开时会忍泪挥手的傅非臣早就淹没在记忆里。
长姐,大哥。他一向这样称呼兄姊。
疏离淡漠,仿佛随时准备他们收回施舍的温暖。
“……”
傅非琢一时沉默。她抬起手按了按眼睛:“……是姐姐不对。”
“但我也羡慕,他有那样的家。”
傅非臣伸出手。他揽住傅非琢颤抖的肩膀,无声望向门内。
那里是另一个世界。
患病却坚强慈爱的妈妈,不折不挠在爱里长大的小孩。是家人,所以吵一架也可以,生过气也没关系,受委屈时,下意识还是会叫妈妈。
那天l市初雪,他想说自己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的又何止是他。
是沈为舟,是傅非琢,是他们这群被掏空心脏的人。
胸腔一直是空的,所以像食尸鬼一样抓紧所有东西塞进去。美色、权势、享乐,想象中虚幻的完满家庭。
傅非琢工作中那样雷厉风行,照旧会因这种残缺,去跟疯子纠缠不清。
“姐,你知道吗?他不会为此看不起我。”
“他只会……替我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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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非臣出去送人送了半个钟头,陈念忍不住给他发消息,问去哪儿了,是不是已经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