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面色红润地看着他,眼中全是邀功之色,怎么看都像是一只狗。
锦厘端了端架子,站回原位,将册子往袖袋一揣,正色道:“还不去外面守着!这是你们该待的地方么?”
众侍卫吓得一抖,赶紧跑出去。附近也有发现锦厘的,扯了扯同伴也跟着跑了。
散去一半的人,锦厘终于看见传说中的宋轶,戴着一张银箔面具,左右手各拿了一支笔,两个侍卫帮她压着画纸。
旁边还围了一群人,其中说话最大声的是他的副将,“宋先生,那一仗可不是这样打的,当时援军未至,我方只有千人守关,将军一马当先,带我们顺利突围,你看,我的位置应该在这里……”
“滚开!明明左翼是我防守的!”
“你们确定吗?我怎么记得当时只有将军一人在前面开道,你们何时在他左右翼了?”
“……”
“你们是想上宋先生的画本吧?”
“你懂什么?与将军并肩作战,这是殊荣!战场上没实现,难道还不允许做梦?”
眼看双方就要掐起来,宋轶搁笔,手刚伸出去,他的心腹副官立刻殷勤讨好地将水杯递到“他”手边。宋轶道谢,眼角余光瞟到不远处站立的男人,微微眯眼看过来。
“宋先生还真是好兴致!”锦厘这一声说得特别大声,足够让大厅里所有人都听得见,顿时,整个大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宋轶起身,不卑不亢,恭敬一揖,“宋轶此番本是为写传记而来,顺道了解一下将军的丰功伟绩,诸位兄弟十分崇拜将军,是以热闹了一点,还请将军见谅。”
“我可没答应要漱玉斋写什么传记。”
宋轶继续说道:“《惊华录》记载的是九州四海,所有风云人物,并不会因将军答应与否而改变,就如史官会公正地记录每一次朝代更替,历史变迁一样。宋轶之所以来,不过是为了证实一些资料罢了。”
锦厘感觉自己的鳞片被人生生扒了几片。
“若将军来得再晚一点,相信,我应该已经能证实完所有手头资料。”
所以,还是在怪他怠慢了么?
本来就怠慢了人的锦厘此刻心情十分不爽,拳头捏得咕咕作响,却偏偏不能揍下去,只好对手下吼道:“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立时,整个大厅的人滚了个干净,一个胆小的腿软,差点撞倒了姚琼的画像,姚琼赶紧扶了一把,视线狠狠瞪了一眼,就在此时,他的视线范围内出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故意坐在角落里的人,他面前放着一盘棋,似乎在自娱自乐,大概是忽然听得锦厘一声吼,他捏了棋子,转头看过来。就是那一回头的风情,撩得姚琼心脏忘记了跳动。
像!真是太像了!
“锦厘哥哥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一个女声传过来,武威公主来得正是时候。外面的人跪做一团,里面的人也不敢怠慢,纷纷上前见礼。
武威公主的视线扫过众人,落在沮渠牧身上,“牧皇子竟然也在这里。”
于是姚琼便看到他方才看到的美人上前,对武威公主一揖。
“这位是?”锦厘也看见了沮渠牧,震惊不小,除了性别,与那陶俑一般无二。细较起来,除了那身女装,身材竟也十分相似。他头一回怀疑那穿着女装的陶俑其实根本塑的就是个男人。
“沮渠牧,北凉二皇子。你们竟然不认得么?”
锦厘和姚琼汗颜,谁会料到一个皇子会跟漱玉斋的人来凑热闹?
沮渠牧道:“闲来无事,跟宋先生出来开开眼界而已。”
“哦?看来你是真闲了,那为何不进宫?本公主还有画像等着你画。”
“没有公主召唤,岂能随便入宫?”
宋轶这才弄明白,沮渠牧盘算的并不是通过拔拔氏搭成通向武威公主的桥梁,而是算准他出现在合适的地方,武威公主能找到合适的借口跟他来个邂逅。
这个人,心机太深了啊!
自己在他面前,简直就是个雏鸟。
武威公主终于露出一个笑模样,很是好看,“待会便随本公主一起入宫。”
这氛围和谐得仿佛此刻只有她与沮渠牧在一般。
大概她也觉得自己太露骨了,公主架子端了端,“宋先生来此一定是为了两位哥哥入《惊华录》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不便叨扰,这便告辞了。”
咦?这么迫不及待?
这回连锦厘都直眼了。送武威公主离开,宋轶也揖了揖,“我也该走了,多谢招待!”
锦厘这下郁闷了,尼玛你这是在这里捣完乱就开溜的意思么?
“那些小玩意儿,就当是给拔拔将军的见面礼。”说罢又是很客气的颔首致意,薛涛收起那两幅锦厘和姚琼的画像,跟着宋轶身后走了。
锦厘捏了捏拳头,不能揍这个混蛋,这笔账他一定要跟拓跋珲清算。
再看那两本画本,其中一本是他骑马射箭的事,看着那身衣服,正是他今日所穿,他才陡然意识到:“这个宋轶什么时候去过校场?”
看守的侍卫面面相觑,“没有去过啊!就去过两次茅房而已。”
竟然能逃过他府上眼线偷看他骑射,啧啧,这个小混蛋的恶劣程度远超他想象。
回头,他问姚琼,“你不想说点什么?”
“他竟然是悲凉皇子,还是武威公主的座上宾?”凡是有眼睛的就看得出来,武威公主对沮渠牧有意思,而且是倒追的意思。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何曾这般在意过一个男子?
谁他娘的问你这个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