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当年,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张妈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陈年的悲愤和寒意。
柴垛后面,光线昏暗,空气里弥漫着朽木和湿土混合的气味。寒风从柴禾的缝隙里刀子般刮过,吹得苏浅月单薄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瘦削得令人心惊的轮廓。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张妈。那双曾经总是盛着怯懦的眸子,此刻被水光洗过,映着张妈布满皱纹的脸,也映出了一丝不易察れません的探寻。
张妈的心,被她这个眼神看得狠狠一抽。
这哪里还是那个跟在夫人身后,笑起来像春日暖阳的大小姐?这分明是一株在寒冬腊月里,被风雪摧残得只剩下最后一点生机的兰草,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张妈粗糙的手掌紧紧攥住苏浅月冰凉的手腕,那皮包骨头的触感让她心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她想起了很多年前,夫人沈兰芝还在世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雪天,夫人拉着她的手,将尚在襁褓中的小少爷和刚刚学会走路的大小姐托付给她。
“张妈,这府里人心复杂,日后若我有什么万一,瑾儿和月儿,就拜托你了。”
夫人的声音温柔,眼神却带着一丝勘破世事的忧虑。那时候她只当是主母多思,连声应着,说夫人定会长命百岁,福泽绵长。
谁曾想,一语成谶。
夫人的音容笑貌还恍如昨日,可她的孩儿,却被那毒妇磋磨成了这般模样。
一股混杂着愧疚与暴怒的情绪直冲头顶,张妈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松开苏浅月的手,转而捧住那个冰冷的空米缸,指节因为用力而根根凸起。
“好,好一个相府!好一个主母!”她咬着牙,声音颤,“连嫡出小姐的米粮都敢克扣到这种地步,这是要逼死你们姐弟啊!”
她猛地将米缸往地上一顿,出一声闷响。
苏浅月被她的动作惊得瑟缩了一下,眼泪流得更凶,却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这副强忍着委屈的模样,比嚎啕大哭更能戳人心窝子。
“张妈……”她哽咽着,声音细若蚊蚋,“我……我倒不怕饿着,可弟弟……弟弟的身子本就不好,太医说要好生将养,药不能断……可我……我连给他抓药的钱都拿不出来了……”
她说着,像是再也支撑不住,顺着柴垛缓缓滑坐到地上,将脸埋进了膝盖里,瘦弱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叮!宿主精准戳中目标软肋,张妈愧疚值+oo,忠诚度+oo!】
【叮!触关键人物剧情,委屈币+ooo!】
弟弟苏瑾,是压垮张妈心中最后一道防线的稻草。
张妈看着蜷缩在地上、哭得浑身抖的苏浅月,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她蹲下身,想要拍拍苏浅月的背,伸出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不知该如何安慰。
是啊,安慰有什么用?言语是这世上最苍白无力的东西。
她想起了柳玉容刚进府时那副温婉贤淑的嘴脸,想起了夫人病重时,柳玉容端着“补药”嘘寒问暖的模样,想起了夫人去世后,柳玉容是如何一步步将夫人的心腹剪除,将整个相府牢牢掌控在手中的。
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被配到这无人问津的角落,连为小姐少爷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这些年,她不是没有想过反抗,可她人微言轻,柳玉容的手段又太过阴狠。她怕自己一动,不仅帮不了小姐少爷,反而会给他们招来更大的祸患。
可现在,已经退无可退了!那毒妇已经把刀架在了小姐和少爷的脖子上!
再忍下去,就是等死!
一股决绝的狠意从张妈浑浊的眼底升起,她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刚毅的神情。
“小姐,您起来。”她的声音不再颤,而是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力量。
苏浅月缓缓抬起头,一张小脸哭得通红,眼睛肿得像核桃,看起来可怜极了。
张妈从怀里掏出一方洗得白的旧帕子,有些笨拙地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动作却异常轻柔。
“别哭了。”张妈沉声说,“哭解决不了问题。夫人不是爱哭的人,她的女儿,也不能只会哭。”
苏浅月愣住了,怔怔地看着张妈。
张妈扶着她站起身,又警惕地朝四周望了望,确认无人之后,才将她拉得更近了些,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小姐,您方才说得对,夫人的嫁妆,何止万贯家财。柳氏这些年侵占的,不过是些明面上的铺子和田庄。”
苏浅月的心猛地一跳,她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
“夫人聪慧,她早就料到柳氏心术不正,也算到相爷……算到他靠不住。”张妈说到苏哲时,语气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所以,夫人在出嫁前,就做了两手准备。”
她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什么重要的事情,眼神变得悠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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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的嫁妆,都写在了明面上的嫁妆单子上,入了库房,由相府掌管。但还有一小部分最值钱、最要紧的东西,夫人拟了另一份私账,藏了起来。”
苏浅月的心跳越来越快。她知道,关键的东西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