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不知,错在何处?”
这句轻飘飘的反问,像一根羽毛,落在了正厅里紧绷如鼓面的空气中,却激起了千钧重响。
苏哲被这句话顶得胸口一滞,他瞪着眼前的女儿,仿佛第一天认识她。他预想过她的哭泣、她的辩解、她的恐惧,唯独没想过,她会用如此平静的语气,抛回一个让他无法回答的问题。
错在何处?
是啊,她错在哪了?错在信了亲妹妹?错在为了取回生母遗物而赴约?还是错在……没有如那些人所愿,身败名裂,自尽了断?
苏哲的怒火,瞬间被这句反问浇上了一层冰水,底下却有更汹涌的燥郁在翻腾。他堂堂相国,竟被自己的女儿问得哑口无言。
“放肆!”他猛地一拍扶手,那沉重的酸枝木出“砰”的一声闷响,“你……你这就是你跟为父说话的态度?”
柳玉容眼底闪过一丝快意,立刻上前一步,扶住苏哲的胳膊,满脸痛心疾地望着苏浅月:“月儿,你怎么能这么跟你父亲说话?他也是气急了,是担心你啊!你看看你,衣衫不整,满身狼狈地从那种地方回来,外面传得沸沸扬扬,你让相府的脸面往哪里搁?”
她的话语温柔,却字字诛心,巧妙地将苏浅-月的“受害者”身份,偷换成了“家族的污点”。
苏浅月没有看她,目光依然固执地落在苏哲身上。那双曾经总是怯懦低垂的眸子,此刻清亮得像被雪洗过,映着父亲盛怒的脸,也映着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动摇。
“父亲,”她又开口了,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像是极力隐忍的委屈,“女儿的错,是信了巧儿妹妹。她说找到了母亲的遗物,女儿思母心切,便信了。这是错一。”
她顿了顿,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的冷光。
“女儿的错,是手无缚鸡之力。被困破庙,面对构陷,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这是错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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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内的空气愈凝滞,连几个管事嬷嬷的呼吸都放轻了。
苏浅月缓缓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凄然的笑,那笑容比哭更让人心碎。
“或许……女儿最大的错,是还活着回来,站在这里,污了父亲的眼,丢了相府的脸。”她向前踉跄一步,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若是女儿昨夜一头撞死在庙中,以证清白,父亲今日,是不是就不会如此动怒了?”
“你!”苏哲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抬起的手在半空中僵住,微微抖。
这句话,像一把最锋利的锥子,精准地扎进了他心底最重脸面、却也尚存一丝父女情分的地方。他可以怒斥她丢人,却无法说出那个“是”字。让她去死?那他成什么了?逼死亲女的冷血父亲?
柳玉容心中暗道不好。苏浅月这几句话,看似自怨自艾,实则是在用孝道和性命,将苏哲逼到了墙角。
她连忙上前,做出要去搀扶苏浅月的样子,哭着说:“月儿,你这说的什么傻话!你父亲怎么会那么想!你快别说了,再说下去,你父亲的心都要被你伤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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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柳玉容的手即将碰到苏浅月时,苏浅月却身子一软,眼睛一闭,直直地向后倒去。
“大小姐!”
离她最近的李嬷嬷下意识地尖叫一声,却慢了一步。
苏浅月倒在了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她身上那件不合身的厚披风散开,露出底下被扯得凌乱、还沾着些许泥污的单薄衣衫。那份脆弱与凄惨,在这一刻被放大了无数倍。
“月儿!”苏哲脑中“嗡”的一声,所有的怒火、计较、权衡,在女儿倒下的那一刻,都被惊慌所取代。他快步冲下台阶,蹲下身探了探苏浅月的鼻息,感觉到那微弱的气息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快!叫大夫!快去!”他对着一旁吓傻了的仆人大吼。
柳玉容也愣住了,她没想到苏浅月会来这么一出。她精心准备的、后续所有关于如何惩戒苏浅月以“肃家风”的话,就这么被堵死在了喉咙里。
现在谁还敢提惩罚?一个被庶妹陷害、刚从虎口逃生、又被父亲当众斥责以至气急攻心晕倒的嫡女,谁敢再对她说一个重字,谁就是没人性的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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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厅里顿时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