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逻辑简单而直接,源于她纯净如冰的认知,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卦辞月的心湖,激起了滔天巨浪。
水清漓……关注他?他怎么从未察觉?那些看似偶然交汇的视线,那份在他沉睡时最先察觉的敏锐……难道真的……
不,不可能。
卦辞月立刻否定了这个荒谬的想法。
水清漓那个人,心思比万丈深海还要难以揣测,或许只是出于同僚之谊,或许另有缘由。
他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决定强行终结这个让他心神不宁的话题。
他重新看向冰公主,目光落在她似乎比以往更加单薄透明的身形上,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将那份因“心上人”三个字而泛起的涟漪死死压了下去。
“我今日前来,是想确认你的状况。冰川消融加,你的力量……可还稳固?”
冰公主听到这个问题,冰蓝色的眼眸微微黯淡了一瞬,那冰雪雕琢般的容颜上掠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脆弱。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轻轻抬起手,一片晶莹的雪花在她掌心凝聚,却又比以往更快地消散成点点冰晶。
她摇了摇头,声音比刚才更轻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说实话……不太好。”
她放下手,抬眸看向卦辞月,做出了邀请的姿态。
“曦神大人,请随我到冰晶宫内一叙吧。”
冰晶宫内,四壁皆由万年寒冰雕琢而成,剔透空灵,寒气比外界更甚,却奇异地并不让人觉得难以忍受,反而有种纯净的安宁。
冰公主引着卦辞月在由冰晶自然凝结而成的座椅上坐下,那座椅触手温凉,并未有想象中的刺骨。
她没有立刻开口,冰蓝色的眼眸望着宫殿穹顶垂落的、如同水晶灯盏般的冰凌,目光有些悠远,仿佛穿透了冰壁,看到了遥远两极正在生的、令她痛心却又无力阻止的景象。
良久,她才缓缓将视线收回,落在卦辞月身上,声音清冷,却带着一种平静的、近乎认命的怅惘。
“曦神大人,并非近日才开始。”
她抬起自己那只近乎透明的手,指尖萦绕着微弱的冰晶光华,“很久之前,当人类世界的温度开始持续升高,当第一块巨大的冰川脱离冰架,沉入温暖的海水时……我便感觉到了。”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但卦辞月却能清晰地感知到,她周身那原本应磅礴无尽的冰雪本源之力,此刻正如退潮般缓慢却坚定地流逝着。
“我的身体,我的力量,都在随着那些冰川一起……慢慢消融。”
她微微合眼,长而密的白色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我将会是第一个……因为人类活动而彻底消失的叶罗丽仙子。”
“消失”二字,她说得极轻,却像一记重锤,敲在卦辞月的心上。他紫眸微凝,看着眼前这位与冰雪同源、纯净而美丽的公主,难以想象她彻底消散于天地间的模样。
那是比沉睡更加彻底的终结,是存在痕迹的抹除。
冰晶宫内一片寂静,唯有永恒的寒意无声流淌,却仿佛比任何喧嚣都更令人感到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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