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时,未来将我从万丈仙崖推下、挫骨扬灰的好徒儿,正跪在我脚边,为我洗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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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回笼的瞬间,刺骨的寒意率先钻进苏瑶的四肢百骸。
不是她熟悉柔软的席梦思,身下是冰冷坚硬的寒玉床,硌得她骨头生疼。鼻腔里萦绕着一股清冷的檀香,夹杂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药草气。
她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雕花古床的穹顶,云雾状的纹路缭绕,透着一股不似人间的仙气。视线下移,是绣着繁复银色符文的天青色床幔。
不对劲。
她不是在公司通宵改方案吗?怎么会……
剧烈的头痛毫无预兆地袭来,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进她的脑海——凌霜道尊、清冷孤高、修为卓绝、以及……收了一个名叫墨渊的弟子,最后被这亲手养大的弟子一剑穿心,推下万丈仙崖,魂飞魄散。
《九霄仙魔录》?她昨晚睡前翻的那本狗血修仙小说?她穿成了里面那个和她同名同姓、下场凄惨的炮灰师尊?!
苏瑶,不,现在是凌霜道尊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运转了一下体内那所谓磅礴的灵力。一股冰冷的气流顺从地在经脉中游走,带来强大而陌生的力量感,却也让她心底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破灭。
不是梦。
她真的成了那个会被自己徒弟杀死的倒霉蛋。
就在这时,一道细微的水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僵硬地、一点点转过头,看向床榻之下。
一个少年正跪在冰冷的白玉砖上。
他低着头,墨色的长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露出线条流畅而略显单薄的后颈。他挽着袖口,露出一截白皙却布满新旧交错伤痕的手腕,双手正浸在一个盛着热水的木盆里,小心翼翼地、一下下地,为她擦拭着双脚。
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低垂的眉眼,却遮不住那份近乎虔诚的恭顺。
可苏瑶的心脏,却在看清他侧颜轮廓的瞬间,骤然停跳了一拍。
墨渊。
未来那个一统魔域、杀伐果断、亲手将她挫骨扬灰的魔尊墨渊!
记忆里那属于“凌霜道尊”的、关于这少年的零星片段浮现——天生魔种,根骨绝佳,是她从尸山血海的魔域边缘捡回来的。原主收他为徒,并非出于怜悯,而是看中他那万中无一的根骨,以及那潜藏在血脉深处、足以撼动天地的魔性力量。她将他视为最完美的“容器”与“工具”,平日非打即骂,极尽苛责与折辱,动辄便以淬魂鞭抽打,罚跪寒冰崖更是家常便饭。
而这洗脚,便是原主每日必修的折辱项目之一。
苏瑶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她几乎要尖叫出声。让未来魔尊跪着给自己洗脚?!这哪是洗脚,这分明是在给自己的棺材板钉钉子!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注视,少年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依旧没有抬头,只是那捧着她的手,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水温恰到好处,他的动作轻柔得甚至带着一种卑微的谨慎,仿佛在擦拭什么易碎的稀世珍宝。
可苏瑶却分明能感觉到,那透过皮肤传来的、一丝极力压抑着的、冰冷刺骨的颤抖。
是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