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雪松气息如同无形的牢笼,将沈未曦紧紧禁锢在原地。容景深就站在她身后,近在咫尺,他伸出的手稳定而充满压迫感,等待着那枚可能揭开一切疮疤的证物。
沈未曦背对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温热,以及那之下隐藏的、如同火山爆前兆般的冰冷怒意。她紧紧攥着口袋里的密封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冲撞,几乎要挣脱束缚。
交出去?
那她这些天的挣扎、恐惧、九死一生的探寻,算什么?一场笑话吗?然后将真相永远埋葬,继续活在他以恨意为名编织的囚笼里?
不交?
她能感觉到身后那两个黑衣男人如同实质的目光,以及容景深那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反抗的后果,她不敢想象。
那个神秘人的话还在她耳边回响——“灭口”、“容景深的沉默”、“容氏的利益”……这些词语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理智。
她猛地转过身,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一阵风,迫使容景深的手微微向后缩了一瞬。她抬起眼,毫不退缩地迎上他深不见底的目光,那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暗流。
“交给你?”她的声音因为紧张和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尖锐,“然后呢?像处理温让的死亡真相一样,把它也封存起来?或者……让它也‘意外’消失?”
容景深的瞳孔骤然收缩,周身的气压瞬间低得令人窒息。他盯着她,眼神里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近乎狼狈的惊怒。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危险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掐断她脖颈的寒意。
“我知道!”沈未曦几乎是吼了出来,积压了太久的恐惧、委屈和此刻被逼到绝境的愤怒,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我知道这枚袖扣不属于我!但它可能属于真相!属于温让死亡的真相!”
她举起那个密封袋,在他眼前晃动,像是举着一面挑战他权威的战旗。
“它出现在‘镜’项目的选址地!而不是什么市区坠亡的现场!官方记录是假的!温让的死不是意外!有人不想让真相大白!而你——”她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针,狠狠刺向他,“容景深,你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你知道,对不对?你一直都知道!”
她的话,像一把生锈的钝刀,一下下割开他精心掩盖多年的伤疤,露出底下腐烂流脓的血肉。
容景深的脸色在稀薄的月光下变得惨白,下颌线绷紧如铁石。他眼底的惊怒被一种更深沉的、仿佛能将人吞噬的痛苦取代,那痛苦如此浓烈,几乎化为了实质的黑色漩涡。
“闭嘴!”他厉声喝道,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震颤。他猛地伸手,不是去抢袖扣,而是抓住了她举起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沈未曦痛得倒吸一口冷气,却倔强地不肯松开手中的密封袋。
“被我说中了?”她忍着剧痛,唇边勾起一抹凄厉而嘲讽的弧度,“你害怕了?害怕这枚小小的袖扣,会揭开你极力隐藏的,关于容氏,关于你自己的……肮脏秘密?”
“我让你闭嘴!”容景深像是被彻底激怒的野兽,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眼看就要向她掴来!
那瞬间,沈未曦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几乎要毁灭一切的疯狂。
就在这千钧一之际——
“容总!”
一个清晰而冷静的声音,突兀地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窒息气氛。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周铭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几米开外的小径上。他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只是脸上没有了平日惯有的温和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严肃。
他身后,跟着的正是那天在落霞湖坡地出现过的两名便装男子,此刻他们的手都看似随意地放在身侧,但姿态却充满了戒备。
容景深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他缓缓转过头,看向周铭,眼神里的疯狂血色稍稍退却,重新凝聚起冰冷而锐利的审视。
“周铭,”他的声音如同淬了冰,“你真是……阴魂不散。”
周铭微微躬身,姿态依旧恭敬,语气却毫不退让:“容总,抱歉打扰。只是这里似乎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我认为,任何问题,都可以通过更理智的方式解决,而不是动用……不太合适的手段。”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那两名拦住沈未曦去路的黑衣男子。
那两名黑衣男子在容景深的目光示意下,默默地向后退开了几步,但依旧保持着包围的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