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偶尔会站在工作室那扇小小的气窗前,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和破败的街景,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容景深在雨夜中那双痛苦而绝望的眼睛。
恨意依旧存在,但似乎不再那么纯粹。当了解到他可能也只是一个被过往幽灵纠缠的可怜人时,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在她心底滋生。
她甩甩头,试图驱散这些软弱的念头。无论容景深有什么苦衷,都不是他肆意伤害她的理由。她必须坚定。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那个临时邮箱终于收到了回信。回复很简短,没有署名,只有一行字:
【材质:铂金,微量黄金。工艺:意大利某已倒闭百年工坊定制,存世极少。初步判断,与八年前一桩悬案失踪物证特征高度吻合。详情需进一步比对数据库,风险高,需加价。】
沈未曦盯着屏幕上的那行字,心脏狂跳起来。
铂金与黄金!已倒闭的百年工坊定制!与八年前悬案失踪物证特征吻合!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温让!这枚袖扣,极有可能就是温让失踪的那一枚!而它出现在“镜”项目选址地,几乎可以断定,温让的死,绝对与那个地方有关!
官方记录是市区坠亡,但关键物证却出现在荒郊野外的项目地!这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惊人的秘密?!
她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同时又有一股近乎战栗的兴奋。她离真相,似乎只有一步之遥了!
她立刻回复邮件,同意了加价的要求,请求对方不惜一切代价,进行更深入的数据库比对,查明这枚袖扣的确切来源,以及它与那桩“悬案”的所有关联。
她知道,每向前一步,风险就增加一分。但她已经无法停下了。
就在她送完邮件,准备关闭电脑时,工作室外,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不同于往常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在她门口徘徊!
沈未曦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她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门后,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着。
是谁?
容景深?
还是……别的什么人?
脚步声在门口停顿了片刻,然后,极其轻微的,有什么东西,从门缝底下,被塞了进来。
那是一张折叠起来的,白色的纸条。
沈未曦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她死死盯着门缝下那张突兀出现的白色纸条,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外面的人没有离开,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是谁?容景深的人?周铭?还是……那个私家侦探社“锐眼”?
她屏住呼吸,等了几分钟,门外再没有任何声响。那人似乎只是来送信的。
她缓缓蹲下身,指尖颤抖着,极其小心地将那张纸条从门缝底下抽了出来。纸条折叠得很整齐,上面没有任何标记。
她站起身,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深吸一口气,才缓缓将纸条展开。
上面只有一行打印的、没有任何特征的宋体字:
【想知道袖扣的真相,明晚十点,落霞湖观景台。独自前来。】
落款处,画着一个极其简略的、线条扭曲的……镜子图案。
沈未曦的瞳孔骤然收缩,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又是落霞湖!又是“镜”!
这个约她见面的人,不仅知道她找到了袖扣,甚至用“镜”作为标识!这绝不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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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容景深的又一次试探?还是周铭安排的?或者是……当年“镜”项目相关的、她不知道的第三方?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明晚十点,落霞湖观景台……那里比之前的木材厂地块更加荒僻,入夜后几乎不可能有旁人。独自前往,无异于自投罗网。
去,还是不去?
这是一个摆在明处的陷阱。对方显然掌握了她的动向,甚至可能知道她与周铭的联系。如果不去,她可能永远失去弄清真相的机会,并且对方既然能找到这里一次,就能找到第二次,她的藏身之处已经不再安全。
如果去……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容景深的怒火?还是更危险的、隐藏在“镜”项目背后的未知力量?
她攥紧了那张纸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大脑飞运转,分析着每一种可能性。
容景深刚刚经历过情绪失控,以他的骄傲和对那段过去的回避,不太可能用这种迂回的方式再次出手,更不会用“镜”作为标记。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周铭?他刚帮助过她,提供了调查员的联系方式,似乎没有理由再用这种方式试探。而且,他警告过她危险。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有第三方势力,一直在暗中关注着“镜”项目和温让的死,并且,因为她找到的这枚袖扣,终于浮出了水面!
这个猜测让她不寒而栗。如果真是这样,那温让的死,恐怕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复杂。
她走到窗边,撩开一角窗帘,警惕地望向楼下寂静的街道。夜色深沉,空无一人,仿佛刚才那个送信的人从未出现过。
她退回桌边,看着电脑屏幕上调查员那封关于袖扣的回复,又看了看手中这张诡异的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