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城的初春傍晚,空气中还残留着白日的喧嚣和一丝料峭寒意。海辰难得清闲,独自在梧桐掩映的街道上踱步,享受着战火平息后的片刻宁静,思考着晴子与那即将降生的孩子带来的难题。
“海辰!”
一声带着急切和刻意娇柔的女声打破了这份宁静。东北军文工团团长盛美兮,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宝蓝色丝绒旗袍,外罩昂贵的貂皮短裘,踩着高跟鞋,风情万种地从一辆锃亮的,黑色凯迪拉克轿车里钻出来,拦在了海辰面前。她妆容精致,此刻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虑。
“海辰,救命啊!”盛美兮一把抓住海辰的胳膊,涂着蔻丹的指甲几乎要嵌进他衣服里,“我表弟祝焱…他…他在‘金鼎阁’出老千被抓了现行!那帮人…那帮人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阎王啊!他们开口就要一千两黄金赎人!还说…还说晚一个小时,就砍下他一根手指!现在…现在就快到时候了!”她语极快,带着哭腔,饱满的胸脯因激动而起伏。
海辰眉头都没皱一下,冷冷地拂开她的手,眼神淡漠得如同在看街边的一棵树:“盛团长,祝焱赌博出千被抓?关我屁事!他那种人,砍断手正好,省得他再去祸害别人!死了更干净,还替社会除一害!”
他的话语毫不留情,带着对祝焱深入骨髓的厌恶。这个火神祝焱,从打老婆到降职后沦为赌徒,再到屡次阴谋暗害自己,劣迹斑斑,死不足惜。
“海辰!你不能见死不救啊!”盛美兮瞬间泪眼婆娑,挥了她文工团团长的表演天赋,声音带着杜鹃泣血般的哀婉,“他再浑,也是我唯一的表弟!看在我们共事多年的份上,看在…看在我…我对你…”
她欲言又止,眼神含羞带怯又充满哀求,身体几乎要贴上来,“求你了!就帮我这一次!钱…钱我以后一定想办法还你!求你了!”她软语哀求,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海辰被她缠得心烦意乱,看着周围渐渐投来的好奇目光,再想到盛美兮在军中确实有些影响力,处理掉祝焱这个麻烦也算一劳永逸。他极其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眼神冰冷:“仅此一次!带路!”
盛美兮破涕为笑,连忙拉开凯迪拉克的后座车门。海辰面无表情地坐了进去。盛美兮亲自开车,车子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城西那片灯红酒绿、藏污纳垢的区域驶去。后座上,放着一个沉甸甸的紫檀木箱子,里面整齐码放着金光灿灿、足以晃花人眼的金条——海辰的。
“金鼎阁”表面是一座气派的酒楼,内里却别有洞天。穿过几道暗门,喧嚣震天的声浪和浓烈的烟酒、香水气味扑面而来。
巨大的水晶吊灯下,轮盘飞转,骰盅摇动,各式各样的赌台前围满了神情亢奋,或面如死灰的赌徒。这里是沈阳地下世界最顶级的销金窟,也是黑帮“三合堂”的重要据点。
在一间守卫森严、铺着厚厚波斯地毯的豪华包间里,海辰见到了祝焱。
昔日嚣张跋扈的火神,此刻狼狈得像条丧家之犬。他被两个彪形大汉死死按在一张红木太师椅上,头凌乱,脸上带着淤青,嘴角流血,昂贵的西装被扯得皱巴巴。
最显眼的是他咧嘴讨饶时,露出的门牙位置,赫然镶嵌着两颗硕大、俗气、闪着刺眼金光的金牙!显然是上次被海辰打掉后镶上的。
看到海辰和盛美兮进来,祝焱如同见到了救星,挣扎着哀嚎:“海辰将军!姐夫!救我啊!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求您救救我!”他涕泪横流,金牙在灯光下闪烁着滑稽又可悲的光芒。
海辰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到包间中央那张巨大的、铺着绿色绒布的德州扑克赌台前。他把沉重的紫檀木箱子“哐当”一声扔在台面上,盖子震开,露出里面码放整齐的金条,金光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人,我要带走。”海辰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扫向赌台对面主位上,一个穿着绸缎褂子、手里盘着两颗油亮铁胆、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阴鸷中年男人——正是“金鼎阁”的老板,“三合堂”的堂主,人称“阎王张”的张天魁。
阎王张皮笑肉不笑,眼神贪婪地扫过那箱金条,慢悠悠地开口:“海司令的面子,张某自然要给。钱到位,人,您随时可以带走。”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带着一丝挑衅,“不过嘛…道上规矩,在我们这儿被抓千,光赔钱可不够,总得留下点‘念想’。要么按规矩砍手指,要么…”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海辰,“…海司令赏脸,坐下来玩两手?赢了,钱和人您带走,我们‘金鼎阁’再奉上双倍茶水钱,当交个朋友。输了嘛…钱留下,人,也得按规矩留下点东西。当然,不会动司令您的人,就他那镶了金牙的爪子,留两根就行。如何?”
这摆明了是看海辰身份特殊,想趁机讹诈或者落他的面子。
海辰还没说话,旁边一个一直沉默坐在角落阴影里、穿着朴素长衫、叼着旱烟袋、瞎了一只眼的男人突然开口了,声音沙哑却带着奇特的穿透力:“海…海校长?真是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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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辰循声望去,看清那人,冷峻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赵老歪?”
赵老歪,当年海辰在讲武堂当校长时的学生之一!此人出身江湖,赌术天赋极高,被海辰慧眼识珠,不仅教他军事,更因材施教,引导他挥所长暗杀鬼子汉奸。
后来赵老歪因赌术太过惊世骇俗惹下大祸,是海辰力保,才让他免于被军法处置,最终辗转流落江湖,成了赌坛传奇,人称“鬼眼龙王”。没想到他竟在阎王张手下。
赵老歪拄着拐杖(早年因赌被人打断过腿)站起身,恭敬地给海辰鞠了一躬:“校长,多年不见!您风采依旧!”
他那只独眼扫过狼狈的祝焱,又看向阎王张,带着一丝不解和规劝的意味:“张堂主,这位祝焱…屡次阴谋诡计暗害海校长,不是什么善类。您何必趟这浑水?校长,您又何必…救他?”他是真不明白,以海辰的性子,怎么会管祝焱这种垃圾的死活。
海辰没有回答赵老歪的问题,只是对阎王张淡淡道:“放了他。钱,归你。赌,就不必了。”他想战决,不想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
“哈哈,海司令是怕了?”阎王张大笑,眼中挑衅更浓,“还是说…堂堂东北军司令,双枪将军,龙君转世…连牌桌都不敢上?传出去,怕是有损威名啊!”他周围的打手也跟着哄笑起来。
盛美兮紧张地拉住海辰的衣袖。祝焱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生怕海辰一走了之。
海辰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他本不想节外生枝,但阎王张的步步紧逼和那刺耳的哄笑,激起了他骨子里的傲气。
他拉开赌台旁的一张高背椅,姿态优雅地坐了下来,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坐在自己将军府的会客厅。
“既然张堂主盛情难却,”海辰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气场,
“那就陪你玩一把。不过,一千两黄金只买他一条烂命,太便宜他了。赌注改改:我赢,人我带走,你们‘金鼎阁’关门三天,把牌匾摘了,挂上‘夜海辰到此一游’的牌子。你赢…”
他指了指那箱金条,又指了指祝焱,“…钱归你,他十根手指,我亲自帮你剁下来,保证干净利落。”
嘶——!
整个包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赌注太狠了!输赢都指向祝焱的手指,更是直接打“金鼎阁”和阎王张的脸!
阎王张脸色铁青,眼中凶光毕露,死死盯着海辰:“好!海司令够狂!就按你说的!玩什么?”
“简单点,德州扑克,一把定输赢。”海辰随手拿起一副崭新的扑克牌,动作行云流水地洗牌。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洗牌的动作快得令人眼花缭乱,纸牌如同有了生命般在他指间翻飞、切合,出清脆悦耳的“唰唰”声,仿佛一场指尖的舞蹈。那流畅度、那控制力,绝非生手!
阎王张和赵老歪的瞳孔同时一缩!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荷官(赵老歪主动请缨担任,以示公正)牌。
阎王张拿到了两张k(kg),心中狂喜,脸上却不动声色。
海辰拿到的是两张小牌,一张梅花,一张方块。从牌面看,烂到极点。
公共牌(翻牌圈):红心k,黑桃o,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