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东北抗日联军第一军指挥部(原总司令办公室)。厚重的丝绒窗帘半掩着,冬日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光洁的橡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烟草和旧纸张的味道,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寒意。
夜海辰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身上依旧是那件笔挺的深青色军装,只是肩章上那代表至高统帅的金星已被摘下,取而代之的是代表军长的两颗银星。他手中捏着几张还散着油墨味的报纸,最上面一份的头版头条,用触目惊心的加粗黑体字印着:
“无法无天!东北军总司令教堂抢亲,国格军威荡然无存!”
下方配着几张清晰度不高却极具冲击力的照片:破碎的教堂大门;他持枪抵住祝焱眉心的瞬间,(照片巧妙地避开了祝焱失禁的丑态);最醒目的,是他强行将穿着洁白婚纱的小野千鹤横抱在怀,低头强吻的画面!
照片下方是长篇累牍、措辞激烈的评论文章,痛斥他“仗势欺人,目无法纪,行同匪类,玷污军人荣誉,破坏团结抗日大局”,要求“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海辰的目光冰冷地扫过这些文字,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他翻到另一份相对中立的报纸,标题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夜海辰教堂夺妻,火神颜面尽失”。文章虽然也批评了他的方式过激,但字里行间透露出对“事出有因”的猜测,甚至不乏一些市井小报用“东北将军真性情!抢回自己女人天经地义!”这样的标题来吸引眼球。
“嗡嗡嗡……”
桌上的收音机出嘈杂的电流声,随即调到了一个清晰的频道。一个语调激昂的男播音员正在播报:
“…关于昨日震惊全国的教堂事件,各界反应强烈。更有历史学者指出,这不仅仅是个人恩怨,更涉及到古老传说中的‘火神’与‘龙’的正统之争!众所周知,祝焱上校家世显赫,据传乃是上古火神祝融血脉后裔!
而夜海辰总司令,其‘银翼将军’、‘北海小龙王’的称号亦非空穴来风!此次冲突,是否预示着神魔之战的现代延续?龙与火,孰强孰弱?孰为正统?欢迎听众朋友们拨打热线参与讨论…”
海辰眼中金色的寒芒一闪而逝,他“啪”地一声关掉了收音机,噪音戛然而止。房间里只剩下他手指无意识敲击桌面的“哒哒”声。
“正统?血脉?”他低语,带着无尽的不屑。他拉开抽屉,里面静静躺着那套完工的“星海之心”设计图,还有一颗从北海龙宫带出的、鸽血红般深邃的红宝石。
他轻轻抚摸着图纸上那对凌厉的鹰翼,仿佛能感受到小野千鹤间的温度。为了她,与全世界为敌又如何?那些所谓的“神魔正统”,在他心中,远不及她倔强眼神中的一丝温暖。
“报告!”门外传来副官的声音。
“进。”
副官推门而入,面色凝重,双手捧着一份盖着醒目红头印章的文件:“军长!总部急电!”
海辰接过文件,快扫过。内容简洁而冰冷:
“鉴于夜海辰同志近期行为失当,造成恶劣影响,为严肃军纪,顾全大局,经总部研究决定:
一、撤销夜海辰东北抗日联军总司令职务。
二、任命夜海辰同志为东北抗日联军第一军军长,兼任总部参谋长。
三、望夜海辰同志深刻反省,在新的岗位上继续为革命事业奋斗。
东北抗日联军总政治部签”
降职令。意料之中,却依旧像一盆冷水,浇在心头。海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将文件轻轻放在桌上。他看向窗外,哈尔滨灰蒙蒙的天空下,似乎有更大的风暴在酝酿。
副官迟疑了一下,补充道:“还有…军长,南京方面也有消息。
祝焱…因在事件中‘忍辱负重,顾全大局’,被破格晋升为中将。同时…他被任命为‘剿匪’东进兵团司令,率领新编第军,已开赴晋察冀边区…目标是…八路军师一部。”
海辰猛地转过身,眼中的金芒刺向副官:“什么?!攻打八路军?!”
一股滔天的怒意混合着冰冷杀机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祝焱!这个卑鄙小人!不仅利用舆论打击他,更是直接向抗日的友军挥起了屠刀!这已不仅仅是私人恩怨,这是赤裸裸的背叛和破坏抗战!他一拳砸在桌子上,“我让你剿匪!”
“命令孙凤鸣师长、雪刺兵团赵英子!立刻驰援晋察冀前线!”海辰的声音如同寒铁交击,斩钉截铁。降职的阴霾瞬间被更紧迫的战火驱散。
哈尔滨,原俄式将军府邸,如今是东北抗日联军第一军军部所在。
厚重的橡木门隔绝了外界的风雪与喧嚣,壁炉里松木燃烧出噼啪轻响,橘红色的火光将书房映照得暖意融融,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沉重与一丝未散的硝烟味。
海辰没有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而是靠坐在壁炉旁的高背沙里。他换下军装,只着一件深灰色的羊毛衫,更显身姿挺拔,却也透着一丝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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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在教堂里燃烧着金色怒焰的龙瞳,此刻沉淀为深邃的蓝色,如同贝加尔湖深秋的湖水,静静地凝视着壁炉跳动的火焰。
小野千鹤坐在他对面的沙上,身上还穿着那件被揉皱的、沾染了泥雪和泪痕的洁白婚纱。
她蜷缩着,像一只受惊后终于找到安全巢穴的小兽,双手紧紧抱着膝盖,下巴抵在膝盖上。火光在她清冷绝艳却苍白的小脸上跳跃,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没有看海辰,目光失焦地落在壁炉里燃烧的松木上,仿佛那跳跃的火焰能给她一丝虚幻的暖意。
沉默在温暖的空气中流淌,只有壁炉的噼啪声和窗外偶尔呼啸而过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