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凌氏集团顶楼的总裁办公室里,却依旧维持着一种恒定的、冰冷的温度。
凌云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摊开着一份需要他紧急签字的并购案文件。金额巨大,条款繁琐,但他却有些心神不宁,目光几次掠过桌上沉寂的手机。
那条他带着最后通牒意味出的、要求温婉带琛琛回家宴的短信,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连一个“不”字都吝啬给予。
这种彻底的、被无视的感觉,比以往任何一次争吵和反抗,都更让他感到一种失控的烦躁。
她怎么敢?
她凭什么?
就凭那个小破工作室?凭那点微不足道的薪水?
他几乎能想象出她此刻的样子——穿着廉价的衣服,挤在嘈杂的地铁里,或者伏在哪个乱七八糟的办公桌前,对着电脑屏幕做着毫无意义的琐事,为了那几千块钱奔波劳碌。
一想到这个画面,他就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夹杂着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被冒犯了的优越感。
凌家的太太,出去做这种工作,简直是丢人现眼!
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带,试图将注意力拉回文件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内线电话响起,是周诚。
“凌总,和信德的李总已经到了,在号会议室。”
“知道了。”凌云压下心头的躁郁,起身,拿起西装外套穿上。无论心情如何,工作不能耽误。
号会议室是凌氏用来接待重要合作伙伴的会议室,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玻璃墙,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的繁华景象,也象征着凌氏的商业地位。
会议过程冗长而胶着。对方是老狐狸,在几个关键条款上寸步不让。凌云耐着性子周旋,大脑高运转,但心底那股因温婉而起的烦躁始终像背景音一样嗡嗡作响,干扰着他的判断。
会议中途休息。
对方团队去了休息室。凌云揉着眉心走到落地窗前,想透口气。
窗外阳光正好,车流如织。
他的目光无意识地向下俯瞰,掠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写字楼和街道。
忽然,他的目光顿住了。
斜对面,一栋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创意产业园里,某层楼的窗户格外明亮。透过擦得不算太干净的玻璃,可以隐约看到里面开放式的办公环境,以及零星几个正在伏案工作的身影。
他的视线,鬼使神差地,定格在其中一个靠窗的工位上。
一个穿着简单白色衬衫的女人,正微微低着头,专注地看着眼前的电脑屏幕。她手里拿着笔,时不时在旁边的数位板上勾画着什么,偶尔会停下来,蹙眉思考,然后又快投入工作。
侧脸线条清晰,神情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专注和投入,甚至带着一种锐利的亮光。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几缕碎垂在颊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是温婉。
凌云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骤然缩紧。
他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那个女人那个在他记忆里总是穿着柔软家居服、眼神温顺甚至有些怯懦、围着厨房和孩子打转、对他小心翼翼察言观色的女人
怎么会
怎么会是现在这副样子?
专注,认真,甚至带着一种他无法准确形容的、蓬勃的生命力和光?
和他想象中那种狼狈、困窘、被生活压垮的形象,截然不同!
她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一切浑然不觉。那种全神贯注的神情,竟让她那张素净的、未施粉黛的脸,焕出一种动人心魄的吸引力。
一种陌生的、强烈的违和感和冲击感,席卷了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