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那截桃花枝,轻轻敲了敲身前锈迹斑斑的铁拦网。
拦网整个落下,掉到三人身後的悬崖深处。
“砰!!”
那声音,盖过了风箱的嘶吼丶锻锤的轰鸣丶远处轨道车碾过铁轨的“嘎吱”。
他们继续向上,深入精炼厂。
几乎被噪音淹没的呼唤,从左侧喷吐着白色蒸汽的烟口中传来。
“小七啊……”
一道人影,在前方二十丈外,一条与他们平行的丶更高一层的跑道上一闪而过。
熔炉的火光,在那一瞬间,照亮了那张脸。
是,齐燎。
他站在那里,脸上带着齐枫记忆中“算老子倒霉”的无奈笑容,望着虚空。
他的眼睛是空的。
像两颗灰白的琉璃珠。
“杂种!”
齐枫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提着针弩便要冲过去。
一只手将他狠狠向後一拽。
“你想死,别拉着我们。”蹴六将他拽回夏虫身边,“这地方烟熏火燎,我闻不出‘鹞子班’的臭味。待会,连你也杀了。”
“轰——哐当!”
一声巨响,齐枫身後那扇厚重的铁门,轰然落下,将他与蹴六丶夏虫二人彻底隔绝。
齐枫猛地回头,用拳头捶打铁门,发出沉闷的巨响。
“小七,别敲了。”另一个声音,从他身侧传来。
是齐圩。他的三哥。最疼他的三哥,总会偷偷把自己的那份肉干塞给他的三哥。
齐枫僵硬地转过身。
跑道上,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人。
大哥齐桦。
二哥齐燎。
三哥齐圩。
四哥齐铮。
五哥齐汝。
六哥……齐思妹。
还有他自己。
他们七个人,都站在那里,用那种空洞的丶玻璃珠子般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大哥”和“齐枫”一人抱着鬼面头盔,一人提着玄重铁铳,脸上是嘲弄的笑容。
他们正把另一只手里的刀,浮夸地“捅进”旁边的“二哥”和“五哥”的肚子。
被捅的两人齐声道:“小七……我们死得好惨呐……”
“三哥”的脖子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他正用双手死死地捂着,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流出。
“四哥”的胸口,插着半截断裂的弩矢,他指着那伤口,脸上露出痛苦而困惑的表情。
“六哥”的脸被炸烂了一半。他正试着将剩下半张“皮”从脸上撕下来。
他们没有攻击。
他们的动作在说:
“你为什麽,不下来陪我们?”
他们在演。
演一场,只有齐枫一个观衆的滑稽戏。
“啊啊啊啊——!”
齐枫扔掉手中的针弩,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跪倒在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别看了!别看了!!”
头顶的通风管道,传来一声轻微的金属摩擦声。
蹴六的身影,出现在那些“兄弟”的身後。
他手中那截看似柔弱的桃花枝,在空中划出数道粉色的残影。
“大哥”的身影晃了一下,膝盖一软,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