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大哥,麻烦你,听她说完。”
柯浪长出一口浊气,缓缓坐下。
墨陌又瞥了一眼锦娘,眼神复杂难明。
“这东西,就像一只鼓,没有别的用处。两条虫子,就是两面的皮,用我们的精血相连。一面皮破了,另一面也会破。绝对不会害人,也绝对有用。”
“你说的‘秘药’。”锦娘问道,“成分是什麽?制作需要多久?有几成把握?”
“怨念土丶肉脂丶烈酒。土需要现找,我闻得到。制作很快,一个时辰。只要材料不出错,十成把握。”
锦娘点了点头,然後,她将目光投向沉默的杨铁枪。
“婆婆,您在战场上,见过鲮县人的‘骨刺’吗?”
“见过。”杨铁枪沉声道,“淬了剧毒,见血封喉。防不胜防。”
锦娘再看向柯浪。
“柯大哥,你的兄弟,是怎麽死的?”
柯浪的呼吸猛地一滞,脸上的怒气瞬间被痛苦和悔恨取代。
他沉默了很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一根刺,就一根刺。”
锦娘慢慢地绕着所有人走了一圈。厢房内的火烛凭风摇曳,将衆人的影子拉扯得阴森可怖。
“我们面对的,就是这样的敌人。他们不讲王法,不讲江湖规矩,只会用最有效丶最直接丶最意想不到的方式,杀死我们。”
她拿起桌上那枚墨陌带来的竹管,将里面的灰烬倒在手心。
“就像这样。”
她走到柯浪面前,将手伸到他眼前。
“所以,柯大哥,现在,我需要一个‘不讲规矩’的东西,来对付‘不讲规矩’的人。我需要知道我的同伴是死是活,而不是在几个月後,收到一具被烧焦的尸体。”
她的目光最後落回墨陌身上。
“材料,你去准备。我和婆婆,亲眼看着你做。”
次日,晨曦微露。
老天作美,幽隐城外的三岔路口,雾气浓得像化不开的牛乳。
两支队伍在此分道扬镳。
柯浪翻身上马,将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羊皮地图抛给锦娘。
“丫头,这是城防与图……杨兄弟在摆疑阵,他交代还给你。”他声音沉闷,“活着回来。”
锦娘点了点头,接过地图揣入袖中,对着杨铁枪深深一揖。
“婆婆,家里,就交给您了。”
杨铁枪看着她,看着她身边一脸决绝的苏闲语,和那个藏在兜帽阴影里丶看不清表情的墨陌。
良久,她只说了一个字。
“好。”
三道纤细的身影翻身上马,转瞬便没入了通往南方的浓雾之中,蹄声渐杳。
柯浪长长地吐出一口白气,看向身旁的老将。
“杨老太君,她们……”
杨铁枪没有听见,也没有看他。
她摊开手掌,掌心静静地躺着那枚刚刚制成的丶尚有馀温的“同心茧”。
茧壳由干涸的秘药和泥土构成,呈灰褐色,粗糙不堪。
本该如此。
那粗糙的茧壳表面,一道极其微弱的血色纹路,正缓缓从茧壳的内部渗出。
那纹路盘结交错,其形如羽,又如缨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