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漳县别院。
谢煜正于书房内临窗而坐,指间一枚小小的羊脂玉平安扣被反复摩挲,温润的玉石表面已染上体温。
分别日久,也不知安安还记不记得他,这般想着,心底的惦念越浓郁了起来。
心腹轻声叩响门扉,呈上一封以火漆封口的密信:“殿下,京城急报,陛下……”
谢煜执玉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落下,出清脆一响。
良久,他凝神长舒了一口气,吩咐道:“去请公主过来。”
谢清予来得很快,裙裾擦过石阶在月洞门外驻足,对随她而来的封淮微微示意,独自踏入院中。
院内金桂余香未散,却莫名染上了几分山雨欲来的滞涩。
“小五,看看这个。”谢煜将密信推过去,省略了一切虚礼。
信纸在谢清予指间簌簌翻动,她眉头一点点拧起。
皇帝虽未明昭天下其“手足相残”的罪名,以免皇室颜面扫地,但却以雷霆之怒,厉斥七皇子“行为不端、结交非人”,并下令将其禁闭于王府之中,无诏不得出,等同于变相圈禁。
“父皇逼得这样急……”谢清予放下信纸,指尖冰凉,喃喃低语:“若将谢禩逼到绝境,武安侯在陇西岂能心安?届时朗敖为求自保,转而投向……投向六哥麾下,事态岂非更不妙了?”
她未尽的话语悬在半空,两人都清楚。
一个被手握重兵的边将,一旦被逼入绝境,若再与根基深厚的皇子联手,将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
谢煜抬眸,目光似乎穿透窗棂,望向京城的方向,声音低沉:“派去陇西查案的钦差,尚在去途中便惊马坠崖了,如今生死不知……”
谢清予瞳孔骤缩,不免讶然。
朗敖其人,竟这般狂妄?还是说,这其中尚有他人手笔?
谢煜继续道:“父皇已经下旨,命朗敖亲自押解天水卫指挥使入京,陈情自辩。”
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这不是试探,是图穷匕见!
他来,便是自投罗网,生死难料;他不来,便是抗旨不尊,坐实了拥兵自重、心怀叵测的罪名!
皇帝这是逼着他做出选择,端看朗敖其人,能否担得起这‘乱臣贼子’的千古骂名了。
不得不说,这是一步险棋。
三日后,宸王“伤势”暂稳,銮驾启程回京。
仪仗煊赫,旌旗蔽日,天子近卫铁甲森寒随侍左右,一路护送銮驾直入皇城,径抵宫门。
谢煜未回东宫,而是直接被接引至德政殿。
随后,太医署数位医官被急召入内,再未踏出宫门半步。
宫外各方势力,只能从这不同寻常的动静里,揣测着宸王的真实伤势与帝王那深不可测的心意。
与此同时,皇帝对萧氏的惩处也明上谕。
萧腾丢了户部尚书的要职,赋闲在家,萧氏一族因“逾矩豢养部曲、贪墨敛财”等罪名,被大肆清算,与萧氏过从甚密的官员也被寻了各种由头接连贬谪外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