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笠客滔滔不绝地描绘着,燕决明起初还抱着听八卦的心态,後面则觉得这描述似乎有些耳熟。
身长八尺,剑术冠绝,正道魁首……
等等!
他脸上的神情渐渐凝固,心头那丝怪异感越来越强,一个荒谬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不可能……吧?
就在这时,那斗笠客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揭露惊天秘闻的激动:“没错!此人正是十年前陨落的那位长明剑主,燕决明!”
“咳咳咳……”
燕决明被呛得连连咳嗽,脸上瞬间血色尽褪,又迅速涨得通红。
他?
他是元叙白求而不得丶念念不忘的那个意中人?
这……这从何说起?这些人简直是胡说八道!
燕决明放下手中的茶杯,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元叙白对他念念不忘?甚至因他的死而性情大变,恨透了正道?
荒谬!
他脑海中浮现出元叙白那双冰冷的眼眸,故意带他去探春阁看炉鼎拍卖,那将他视为所有物般禁锢的咒印……哪一样像是念念不忘?
倒像是故意折辱自己。
燕决明摇了摇头,将这些无稽之谈甩出脑海,传言终究是传言,当不得真。
现在有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起身来到二楼,却从小厮那得知白照春今日并不在醉仙居内,只好暂且歇了心思。
燕决明略一沉吟,既然白照春不在,自己不如先去城西的黑市碰碰运气,看能否找到关于这诡异咒印的线索。
北城的黑市藏匿于一片错综复杂的小巷深处,鱼龙混杂,是各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
燕决明为了保险起见又改了容貌,化作一个面容普通,平平无奇的散修,在缴纳了灵石後融入了熙攘的人流中。
他在各个摊位前流连,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那些功法玉简丶奇珍异宝,留意着是否有关于幽冥渊咒术的记载,或是精通此道的修士。
然而,转了大半个时辰,却一无所获。
这锁奴印莫非是幽冥渊秘传?故而寻常黑市难觅踪迹。
正当他准备离开去别处再寻线索时,在不起眼的角落,一个须发皆白丶穿着破旧道袍的老者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老者面前只随意铺着一块脏兮兮的布,上面零零散放摆着几枚看不出用途的玉简和几件气息晦涩的残破法器。
他本人靠墙坐着,双眼微阖,似在打盹,与周围喧嚣叫卖的环境格格不入,但燕决明敏锐地察觉到,此人周身气息沉静内敛,竟让他有些看不透深浅。
更关键的是,在他那些看似无用的杂货里面,混杂着不少和咒术有关的古籍,以及三三两两的刻着咒印的玉简。
燕决明心中微动,走上前去,看似随意地拿起一枚布满裂纹的黑色玉简,将神识浸入其中。
这破烂玉简内意外的别有洞天,详细记载着一些基础咒术的施展与破解之法。
就在他细细观察之时,那一直闭目假寐的老者缓缓掀开眼皮,浑浊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声音沙哑地开口:“那个五十灵石。”
燕决明见他开口,放下玉简,思忖片刻後压低声音道:“前辈,晚辈想打听一种咒印,名为锁奴印,不知您可有听闻?”
老者耷拉着的眼皮擡了擡,浑浊的眼珠在燕决明身上转了一圈,又缓缓闭上,语气淡漠:“什麽鬼东西?没听过,老朽只卖东西,不帮人答疑解惑。”
燕决明心中失望,正欲起身离开,目光却再次落在老者摊位上那些与咒术相关的古籍和玉简上。
此人给他的感觉颇为不凡,或许……
他撩起袖袍,将手腕上方那道颜色暗淡丶却隐隐透着不祥气息的咒印显露出来。
“前辈,那您可否看看此印……究竟是何物?”
老者原本淡漠的神情在目光触及那咒印的瞬间陡然一变,身体不自觉地坐直了些,紧紧盯着那咒印,仿佛看到了什麽极其意外的东西。
他看了许久,才缓缓擡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燕决明,语气带着一种难以置信:“小子,你管这叫锁奴印?”
燕决明心中一紧:“难道不是?”
“呵……”老者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摇了摇头。
“锁奴印?那是控制最低等炉鼎的粗浅玩意儿,除了禁锢和汲取别无他用。但你手上这个……”
他伸出一根干枯的手指,隔空点了点那咒印:“纹路看似相同,咒力流转却无半分相似,隐有共生回护之意。在这其中,甚至蕴藏着一丝极其隐晦的血脉魂引。
“这绝非简单的控制咒印,而是一种上古传下来的契。”
老者的目光变得深邃,缓缓开口道:“此契,名为——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