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初?”
元叙白低声念出文书上那个陌生的名字,指尖在粗糙的纸面上轻轻摩挲,这两个字,像一块细小的石子,猝不及防的投入记忆深处,惊起一片涟漪。
这是他年少时,缠着师兄一起下山历练,师兄为了哄他取的化名,说是更像兄弟。
那时的师兄总纵容他,几乎将他当作亲弟看待,往事如烟,此时却因为这个名字仍然清晰。
元叙白抱着怀里失去意识的燕决明,手臂不自觉收紧,师兄连僞装身份都用着与他相关的名字,是顾念旧情?
他的手不自觉按上心口处,又低声念了一遍,眼中带着一丝希冀。
就当是……师兄还记挂着他。
元叙白把人抱起,门口候着的追魂见他出来,识趣地没看他怀里那个人,恭敬道:“主上,探春阁已关闭,今日有关公子之事一个字也不会传出去。”
“道君……”
柳素衣丝毫没有对终止拍卖的不满,硬着头皮上前:“可需要准备车驾?”
“不必。”
元叙白声音冷淡,周身空间微微扭曲,下一刻,便带着人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被留下的柳素衣微微松了口气,就听对面的追魂道:“拍卖近几日不必再开,也不必再收炉鼎。”
“是是是。”
柳素衣点头应下,识趣道:“只等道君下次再来。”
幽冥渊内,元叙白将燕决明放在柔软的床榻上,动作带着一丝几乎珍视的意味,他的指尖轻轻拂过青年的手腕,那道锁链再度亮起,只不过依旧暗淡无光。
他没去理会,目光近乎贪婪地描摹着那张苍白的脸,眼中情绪复杂,随後转身,离开了房间。
燕决明再醒来时窗外天色已晚,他撑着身子坐起来,第一时间内视经脉,灵力运转无碍,那点被元叙白打入身体的魔气并未发动,他看着手臂上的咒印,眉头紧锁。
那两条锁灵环并未取下,虚虚地挂在燕决明手腕上,他环顾四周,这是一件极为宽敞华贵的寝殿,灵气较外界浓郁,显然设有聚灵阵。
脑中不受控制的浮现出昏迷前的场景,元叙白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那声师兄……
混乱的线索交织在一起,元叙白认出了他的身份,却并没有杀他,反而是将他带了回来放在寝殿内。
他究竟想做什麽?
“吱呀——”
殿门被轻轻推开,来人是一位面容平平的小厮,端着一个食盒走到了桌边,将精致的灵食摆在桌上,在将碗筷摆好後像个幽灵一般站在旁边,自始至终都没擡头看他一眼。
燕决明走到桌边,看着那些灵气充沛,显然费了心思的菜肴,没有丝毫胃口,他扫了一眼旁边的少年,尝试询问:“这是何处?”
小厮身体一颤,头低的更低,声音细若蚊呐:“回公子,这里是幽冥渊,尊上的寝殿……”
“元叙白在哪?”
“……”
对方并没有回答,燕决明见他这模样,也知道问不出什麽,索性走到门边,试探性用手触碰殿门,一道无形的结界浮现,将他的手轻轻弹开。
那小厮从始至终都没动作,他到了窗边,看着下方无尽的深渊,心中飞速盘算:元叙白不杀他,只是将他软禁在房间里,是顾念旧情还是……自己身上有什麽他想要的东西?
就在他沉思之际,一股强大的气息悄无声息出现在大殿门口。
元叙白换了一身常服,手里还端着一个白瓷汤盅,他的目光落在燕决明身上,语气淡淡:“师兄醒了?你神魂略有损耗,将这安神汤喝了吧。”
燕决明并未接过,元叙白擡起手,似乎是想去拉他。
“元叙白。”
燕决明单刀直入,声音如一道惊雷落在他耳边:“十年前,师尊是怎麽死的?”
元叙白动作一顿,指尖微不可见地蜷起,他脸上那张淡漠的面具似乎是出现了裂痕,眼底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痛楚,有晦暗,还有那一丝被强行压下的戾气。
他开口,并未直面回答:“师兄不是都见过了吗?”
燕决明的心猛地一沉,他失了记忆,根本不记得曾看见过什麽。元叙白将汤盅放在桌上,见他还怔愣着,缓缓开口:“我杀的。”
“……什麽?”
燕决明脸上出现一片茫然的,近乎空白的神色,元叙白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将他所有的表情尽数看在眼中。
他向前一步,一字一顿地开口:“我说,师尊是我杀的,听清了吗……”
“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