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入道以来日夜几乎都在打坐修炼,辟谷後更是没睡过什麽觉,直到元叙白初入门那会,少年因为害怕便和他在一张床上挤了近半个月,燕决明也因此无师自通了躺着修炼的方法。
那声“师兄”仿佛又在耳畔响起,他翻了个身,思绪已然飞到了九霄云外。
当时在榕城内听见的肯定是元叙白的声音,但自己的心魔怎麽会是元叙白?
他轻叹一声,慢慢阖上双眸,难得有了一丝困意。
“燕兄真不愧是凌霄宗首席,方才那一剑真是令我等大开眼界!”
“是啊,尤其是那招“长虹贯日”果真名不虚传,不知燕兄可否能让我等再观瞻一二?”
燕决明睁开眼,发现自己被一群看不清脸的修士围在中间。
耳畔尽是恭维之声,他只觉得嘈杂,下意识皱眉,不动声色的後退几步,衣袖却猛地被谁拽住。
“师兄。”
他回头,撞进一双清亮的眼眸里。
元叙白怀中抱着燕决明为他做的木剑,一手拽着他袖口,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他抿着唇,眼神有些闪躲。
过了片刻,少年才鼓起勇气,嗫嚅着开口:“我…我有一招剑法总使不好,能否请师兄解惑?”
周围嘈杂的声音瞬间远去,燕决明脸上浮现出些许笑意,微微点头,就见对面人眼睛一亮,雀跃地拉住他的衣袖,就这麽带着人往前走。
阳光透过树叶投下斑驳的光点,燕决明跟在他身後,眼前场景变得有些模糊,渐渐暗了下去。
“轰隆!”
一声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
雨水顺着脸颊滑落,燕决明擡手抹去脸上的水珠,视线却仍被雨幕遮住。
他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看着看不清面容的一名弟子跌跌撞撞地跑来,惊惶的声音几乎被暴雨吞没。
“师兄!不好了,元师弟他……他出事了!”
梦境戛然而止。
燕决明猛然睁眼,冷汗浸湿了里衣,窗外月色如水,城内一片寂静,唯有微不可闻的几声犬吠响起。
他看向自己的手,一道横跨掌心的疤痕隐隐泛着疼,是自己失去记忆时留下的。
梦境里的声音仿佛还停在耳畔,他摩挲着掌心的伤痕,脑中一团乱麻。
郊外,两道高挑的黑影正站在榕城前,其中一人手里捧着个木盒,里面摆着的玉佩闪动几下,却又很快熄灭。
“不在此处。”
沙哑的声音响起,另外一人看着熄灭的玉佩,低骂一声。
“废物,都怪你磨磨蹭蹭耽误了时辰,自己回去找尊上领罚吧!”
“怪我有何用,玉佩找不到,不是还有剑吗”
追魂冷哼一声,从袖口小心翼翼取出一根鲜红的丝縧,指尖扬起一簇火苗,很快就将其燃烧殆尽。
青色的火光飘起,摇摇晃晃地带着二人到了一颗巨大的树下,停滞片刻後迅速钻入了地底。
“人在地下?”
追魂白了他一眼,随後掐灭掌心的火焰,深埋在地下的木匣被一双骨手托举出来,夺魄上前两步打开盖子,看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明剑,有些疑惑:“人不在?剑在?”
“蠢货,肯定是他怕身份暴露,将剑藏在这。”
“可……主上要人,不要剑。”
追魂擡手,恨不得照着他脑袋来一下,夺魄下意识捂住头,他匆匆忙忙来,脖子上的线还没缝好呢,再让他打一下脑袋真掉了。
好在身边人似乎没有和他计较,只深吸一口气,收起剑匣,将腰间的牌子取下丢进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