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拆除的驿馆已经连一块砖都看不见,这些乌戎人口中最後还行污言秽语,“容恒崧,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新仇旧恨,比起暗杀老兵的阴谋被拆穿,他们又惊又怒的是适逢大变,那洛水盟约八成也会被毁!
数千匹战马,大量金银,就这麽白白给人骗了去!
不知是谁最先开口骂了句:“活该。”
乌戎人可没少在他们的土地上干劫掠之事。
一句话像是叫醒了梦中人。
“不错,你们残杀我大梁子民时,可有想过会有今日!”
近十年的屈辱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容恒崧不得好死,梁人都不得好死!”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乌戎人只有满腔的怨恨:“王庭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我们会将欺骗者千刀万剐……”
砰!
话未说完,围观的人群中忽然冲出一名老兵,当即持酒坛子朝乌戎人脑门砸了下去。
旁边士兵连忙上前要将他拉下来,老兵还在指着囚犯鼻子骂:“你懂什麽,那叫兵不厌诈!”
这老兵为谢老将军守墓十几载,容倦去扫墓时,双方还曾有过一面之缘。後来听说了对方的真实身份,老兵一度想不通相府为何能歹竹出好笋。
那些育儿堂内被宋为知收养的乞丐孤儿,全靠容倦小金库的救济才能存活今日,更是听不得恩人被污蔑。
仗着身体小,见缝插针伸长脖子对着行刑台吐唾沫:“他是丹神转世,你污蔑神仙,你会下地狱的!”
连日常认死理的文人都道:“容大人高义!”
什麽狡诈,都是诟病诬陷!
洛水盟约後,他们曾诟病起容倦失了初心,与乌戎沆瀣一气。
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不惜自毁名声,也要狠狠宰乌戎一笔。亲自碾碎的清誉背後,自有一番取舍大义。
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人带了个头,立刻有第二道,第三道,乃至更多的声音附和——
“容大人高义!”
“容大人高义!”
到处都是人,马车只能自侧面缓缓前进,街上的激荡愈发鼎沸,待朝臣的马车朝宫墙行驶而去,苏太傅掀开车帘,回头时见後方街道百姓拥挤,沿道的宅门窗户纷纷打开,一段时间的惊惧和郁气仿佛一扫而空。
百官们聚集在朝野,此前他们已经吵了数日。
事情要从几天前说起。
彼时大督办坐在侧位,气场却像是在主位。
他用和平时无二的语调道:“诸位应该已经听说,前线传来消息,赵统领探病路上,得知边关告急,此刻还在边陲同乌戎交战。”
兵部一名不起眼的官吏看到了机会,当即发言:“国不可一日无君,这仗尚不知要打多久,愿拥谢将军为天子!”
立时有不少武将跟着高呼:“北阳王病重无法抵京,将军功劳盖世,当为天子!!”
曾经和谢老将军有旧的老臣,也一个个站了出来。这场变故让他们看到了新的契机,说不定还有机会更近一步。
文官们绷着脸没有发声,谢晏昼一旦上位,为安抚部下必大封武将,那可真没他们活路了。
面对推举,谢晏昼并未有任何激动,更没威胁不吭声的朝臣,等这欢呼声最高的劲头过去,才淡淡道:“先帝已有旨意,谢氏一族不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套路,都是套路。
没这意思谁会去搞宫变,休要狡辩。
于是谢晏昼一辞,朝臣们一请。事不过三,就在一部分官员要第三次请立时,谢晏昼直接打断道:“皇室血脉不容混淆。”
谢晏昼推辞拒不上位,确定他是真无此意後,大家摸不清头脑。
之後几天,百官从一开始的惊惶,到为国君人选陷入激烈争吵。
直到现在,都快要动手打起来。
督办司等重臣,不知出于何种缘故,任由他们吵闹。
每日朝堂争辩,皇帝都会被带到场,见状他别提有多幸灾乐祸了。
谢晏昼做事刚硬,哪里是当皇帝的料?
北阳王那身子骨,回京路上估计就入土了。他现在恨不得看乌戎铁骑踏破皇城,将这些乱臣贼子全部屠杀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