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站起身,和牢内放大的瞳孔对视:“身份使然,隅中上位平衡不了文臣武将,宗室里又都是一群废物。外甥肖舅,还好,你生了个好儿子。”
容承林屏住呼吸,不再说话,就像是被定格的冰冷雕像。
大督办看都没再看他一眼,迈步走了出去。
天光乍泄,督办司外,连侧影都清秀的人正微微仰头,闭目倦怠晒着阳光。
大督办稍一挑眉,话都懒得说一句的人,居然还是亲自来了一趟。
容倦这时转过身,目中有一丝勉强,显然压根不想过来。
他甚至连门都懒得进。
但不知出于何种缘故,容倦在为容承林操最後的心:“干爹,劳烦您差人去带郑婉过来。”
皇帝下令彻查巫蛊一案後,郑婉也下了大狱,没什麽利用价值後,前几日和容恒燧都被转去了大理寺。
大督办开口前,步三已经忍不住好奇问:“确定吗?多个人陪着,容承林会轻松很多。”
容倦颔首:“因为我善。”
“……”
朝廷还有不少需要‘沟通’的大臣,大督办并未过分刨根问底,让步三去押人,先行离开处理正事。
只剩下容倦一人时,屈指敲了敲脑袋:“去吧。”
一抹影子闪过,系统滚进了牢里。
大牢内,狱卒沉默地注视已经失控的高官。
容承林赤目圆睁,手指渗血,直至这个时候还在做着利益分析。
综合前尘种种,似让他窥视到了一点缘由。
说白了,容恒崧确实算个精致的傀儡,推他上位更有利于把控朝局。
想到这里,容承林忽然声音低哑笑了起来。
“我扶植过二皇子,扶植过定王,没想到最後登上皇位的,却是我自己的儿子!也好,也好!!”
容承林笑得近乎伏身。
狱卒都被他那渗人的笑声吓退。
不知笑了多久,容承林低头时,灯影成两人。
笑声猛然止住,再一擡头,对面空出的椅子上,赫然还坐着一个人!
幽暗的甬道间,那张面孔白得发光,隐约可见皮肤上的尸斑。躯体无力地半靠在椅背上,不动声响,这张脸熟悉又陌生,更像是以前那个纨绔的孩子,死前的肌肉还定格在一种懦弱的惊恐上。
“真蠢。”
熟悉的轻柔声音传来。
举目却看不到任何人,容承林喝道:“谁?谁在装神弄鬼!”
系统戴着变声器,藏在角落里,将原身的尸体从仓库中取出後,学着容倦的语气道:“还看不出来麽?你真正的儿子早就被郑婉毒死了。”
容承林恍惚,身形踉跄,是那个逆子的声音!
既是他,那眼前这个死人又是谁?!
“狸猫换太子,之後活跃的,是另一个相貌相似之人。这点伎俩都看不出来吗?”
灯灭了一瞬,周围黑漆漆的一片。
椅子上的尸体再亮时已经消失不见。
“不,骗子,不可能……”容承林有些语无伦次,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这段时间以来‘容恒崧’的变化。
他试图要去对比,然而和释然一样,明明为人父,却根本对比不出来细节。
为数不多的印象,是那个孩子喜欢闹脾气,非常渴望引起自己的关注。
哪怕後来种种变化,容承林一直也以为是报复他长久以来的无视。
“一饮一啄,若他没被毒死,你也不至于死这麽惨。”
系统火上浇油一番,潇洒退场。
容承林唇瓣微微颤抖,仍旧嘴硬:“诡计!都是你们的诡计!我不信,不然你为什麽不出来,出来啊!”
尖锐的声音回荡在大狱。
没过一会儿,步三按照容倦先前吩咐,将颤颤巍巍的郑婉押了过来。
狱卒开牢门时道:“犯人好像疯了。”
面对大吼大叫的容承林,步三皱了下眉,真疯还是装疯卖傻谁知道呢?
确定郑婉锁进去後,他嫌晦气地摇头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