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他害怕,谢晏昼补充说道:“刻着你八字的巫蛊娃娃,时辰有不少模糊的地方。”
基本对不上号,刚好契合常年埋在土中的状态。
容倦摆摆手表示无所谓。
“不管怎麽刻,都与我无关。”
巫蛊娃娃:在?
容倦:不是本人。
两人相处时的气氛一向轻松,容倦随意说出口後,双方都默了一瞬。
谢晏昼看似没有变化,依旧平静地坐在那里,容倦却注意到他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摩擦着自己求来的那枚平安符。
一个早就怀疑自己身份,还笨拙地想用熏香手段留下‘孤魂野鬼’的人,却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拆穿他。
谢晏昼似乎更想要维持现在的平衡。
或者说…尽管这个词语放在驰聘沙场的人身上有些奇怪,但容倦切切实实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怯意。
他像是在害怕平衡被打破後,自己会离开。
“你……”
容倦看着谢晏昼,张了张口,又不知该说什麽。
两人离的距离不算太远,谢晏昼伸手点了个香炉,药香飘出带来一种熟悉的香味,这是容倦每日都要碰的药。
谢晏昼没有接话,甚至也不去探究他後话是什麽,点香後说道:“安神疏解,天气转凉,你近日需要这些。”
香炉推到容倦面前时,谢晏昼的指尖似乎也沾了点气味。
容倦垂眼,药浴药香,第一次觉得这气味心旷神怡。
“明日我便啓程,其他人我会交代好,薛韧说近期还需要几次药浴,我不在时不可逃避,之後的药浴至关重要,会引出你体内残馀毒血。”
在一个寡言少语的人身上,容倦感觉到他的话中的谨慎与温和。
以往谢晏昼都不会说得这麽细。
不对,应该说是有,但自己以前从未仔细去注意。
不是某些举动变得明显,而是他对谢晏昼的关注更高了。只那麽短暂一瞬间的冲动,容倦忽然道:“你怎麽不问我?”
谢晏昼挑了挑眉,片刻後,看着他道:“不问。”
等回过神,容倦才意识到说了什麽。
一种说不清的心境下,他将香炉拢了拢,熟悉的药香紧绕鼻尖,“你那些猜测是对的。”
任务结束前,重要内容都是签了保密协议,不能诉诸于口。
容倦挑挑拣拣了一些能说的:“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我也不是鬼。”
谢晏昼听到後半句,面露异色。
容倦:“……”
你惊讶的好具体。
湖畔枯树枝杈纵横,容倦以此为指代:“如同树木分散的枝丫,我是处在另一个节点上的人。”
他没有直接说过去与未来,对于过去的人而言,未来二字似乎他们已经湮灭在漫漫星河中。
他不喜欢这种消亡感体现在谢晏昼身上。
两人同看着一棵张牙舞爪的树,谢晏昼理解能力顶级,套用佛道辩论时的话,沉思後说:“大千世界。”
佛家云一界一千,总名三千大千世界。
容倦颔首,表示自己就是这个意思。
谢晏昼从来不在意容倦的来路,只在乎对方的归处。
他神情专注,对视间第二次问出了相似的话:“你既然来了,就不会走,对吗?”
“我……”容倦呼吸一紧,一时间,竟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
开诚布公本该是彻底把一切搞明白的时候,谢晏昼短暂迟疑间,到底并未步步紧逼。
面前少年懒散却绝不拖泥带水,如果是相当确定的事情,对方会一开始就说清楚。
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