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昼看着醉倒在桌上不省人事的容倦,克制了几秒,嘴角还是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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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万籁俱静。
送容倦回房间不久,谢晏昼站在庭院内,听亲信汇报宫中耳目提供的信息。
礐渊子不会无缘无故关注一个人,内里必定存在什麽隐情。
“陛下离开不久,云鹤真人的弟子忽然追了出去。不过只在阁外停留些许时刻,就又回去了。”
“还有就是……”
谢晏昼:“说。”
“那名侍卫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
亲信还原描述了侍卫说的场景,真人弟子在丹房内曾流露出震惊的神情,具体因何震惊不得而知。不过当时已经走了大半高官,容恒崧是为数不多後走的人。
“或许是看到了什麽罕见的面相。”
亲信这麽猜测很正常,礐渊子才入京不久,和群臣最多称得上只有一面之缘,当日皇帝也曾让他当衆观相。
说完院内突然安静下来。
亲信擡眼,在自家将军身上看到了异常的沉默。
即便是作战时,谢晏昼眉头也没有如此刻般紧皱。
遇到特别好的面相,一般道士可能会上赶着巴结,特别差的,最多只会叹息摇摇头,不至于关注头发丝一类,这更像是要确认什麽的样子。
容恒崧身上,到底有什麽引起了礐渊子的关注?
直至碎雪沾满衣袍,谢晏昼眼底深色却和这片雪白截然相反。不知过去多久,他伸出手,看着头顶的四方天:
“面相,道士……”
亲信以为他是有什麽事要交代,屏息以待,却迟迟没有等到。
谢晏昼仅仅是维持了这份沉默。
一个人几乎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性格性情大变,同时毫无负担地和家族闹掰。
如今,这一切似乎有了另一种合理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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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层遮挡住晨光,宿醉的感觉并不好。
容倦醒来时头昏脑涨,咸鱼一样干在床上。
好渴,喉咙有些疼。
庆幸今天是休沐日,不用上班。
搭在屏风上的衣服散发着残存的火锅味,容倦暂缓了片刻,光着脚下地开窗透气。新鲜冷空气吹进来的瞬间,隔着松针白雪,他隐约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
当容倦探窗确认时,那道身影已经不知所踪。
午膳时,容倦叼着笋干直接问说:“早上你来找过我吗?”
今早那道身影好像是谢晏昼。
谢晏昼将笋干烧肉往容倦面前推了推,方便他夹到。
随後,说起其他事情:“礐渊子在丹房内没有任何不当之举。哪怕陛下的赏赐,也都被他随手搁置。”
容倦缓缓咽下最後一点,那就是只对自己感兴趣了。
礐渊子或许真有些本事。
世间能人异士不少,过去做其他任务时,容倦就曾遇到一个看出自己来历不对劲的和尚,系统称之为个别高级动物对外界电磁场特殊的感知能力。
不过这毕竟不是主流文化,道士有所怀疑也证明不了。
见他非但没有惊讶,反而似有所猜测,谢晏昼心沉了下来。
昨夜他想了很多种可能,联系礐渊子的反应,最後挑出最有导致容恒崧性情大变的原因。
比如,借尸还魂。
当这四个字浮现在脑海中,谢晏昼关节都像是被昨夜的寒霜浸染,变得僵硬无比。
手腕处突然传来一阵钝痛,容倦一擡头,就见谢晏昼死死盯着他:“你不会突然离开,对吗?”
一个人既然会突然出现,那他会不会有一天也会突然消失?
容倦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