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他读完信,许久没有动静,容承林耐心等着。
这逆子绝对在和赵靖渊秘密进行什麽,他察觉到了,但是每次想要细查,都被谢晏昼的亲兵阻拦。
现在倒是个机会。
退一万步,哪怕这逆子忍住了睚眦必报的心思,赵靖渊人手有限,一旦派出去共同行动,更方便自己搜寻寺庙。
最重要的是,大家都忽略了一件事。
大梁经历了一段相当黑暗的时期,接连战败多城沦陷,很多官员的父母,外祖父母也没能在战争中幸免。
为了各地稳定,丁忧制度一度名存实亡。
但这制度并未明确废除,容承林半个手掌轻缓搭在膝头,待那女人一死,届时他可以好好利用这点。
赵靖渊性子冷,但论智慧也不低。他抱臂冷笑,俯视这只城府极深的老狐狸,正要开口,容倦却先一步慢吞吞道:“你把轮椅买了,我就来做决定。”
轮椅上的小珍珠先前已经让陶家兄弟摘下,现在材料费顶多十几两。
面对狮子大开口,容承林如他所愿,冷静写下欠条。
看到白纸黑字,容倦这才满意。
对折纸张,容倦塞进袖中时轻声道:“我觉得交给天意吧,既已放虎归山,那就放虎归山。”
释然让教衆围堵他那日,容倦曾听到虎啸,後来得知他们的计划是如果自己不从,便用老虎咬死自己,制造成意外死亡的假象。
“派两名高手跟着,若老虎找到了她,那就是天不容她,若老虎没有找到,说明命不该绝。”
对于能飞檐走壁的高手,捉虎,打虎,跟踪虎都不成问题,有效防止误伤。
容承林怎麽也没想到他会给出这个答案,发白的指节捏紧新买的轮椅把手,呵斥:“妇人之仁。”
容倦淡淡道:“没见过妇人之仁,只见过蠢人被炸。”
其实别说是容承林,哪怕赵靖渊,都觉得这是在放人。
山中面积广阔,这老虎从前秘密养在山中,出笼也多半会回到熟悉的领地,双方碰到的概率小之又小。
赵靖渊闭了闭眼,想起记忆中那道喜欢偷偷折花,开心喊着自己兄长的身影,又看着面前这个连番遭遇不公的少年。
半晌,他缓缓道:“父母那里,你可以一视同仁。”
至于後续的一些麻烦代价,他自然有办法抹除。
容承林双目一缩。
香灰飘散流动在半空中,连带着容倦睫毛上都染了一层鸦色,他摇头说:“按我说的做吧,舅父。”
忽然听他喊这两个字,赵靖渊一怔,险些以为听错了。
这股诧异化为淡淡的热流,让心下一软。
当他回过神来,容倦已经转身走了,清瘦的背影显得十分孤寂。
——
末时,一道倩影正在顺着山间小道朝山下逃窜。山周附近有教徒居所,只要稍作易容,便可进一步潜逃。
哪怕听到山上的巨响,释然都没回头看一眼。
然而此刻,她的脚步停住了。
前方十米开外,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坐着轮椅的大团子。
她面色微变:“什麽鬼东西?”
那白面团子一样的维面上,只有一张嘴。
【女士,有人托我给你带话,你不该炸鱼的。】
特别是想要炸咸鱼,也不怕把自己齁死。
释然自己就是装神弄鬼的,即便这种时候还勉强维持着冷静。
直到下一秒,空气中响起了滴滴答答的倒计时,听得人心慌。
顾不得思考这鬼东西是什麽,释然下意识绕过就要逃跑。太迟了!就在倒计时终结的一刹那,恐怖的虎啸自背後传来。
释然终于还是回头了。
一道裹挟着腥风的斑斓野兽不知从哪里窜出,她眼底的冰潭瞬间全部碎裂。
一不留神,拼命避闪的同时,脚一崴,骨头传来剧痛。
崎岖山路,失重感下她下意识想要抓住什麽,却只有清风从指间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