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墓前短暂眺望到山河一角,他最後视线又回落在墓碑上。
“有些账,迟早是要算回来的。”
青山常在,谢晏昼却不欲久留,正要开封带的酒,忽然胳膊被抓住:“不急。”
容倦自始至终没看山水,只关注天气。
眼看头顶那片乌云终于快要远行,他刻意拖延着时间。
四目相对,容倦轻咳一下:“呃,第一次见到不赶我走的长辈,我想多待会儿。”
昨天才在文雀寺吃完闭门羹。
谢晏昼看着坟堆:“这里也是闭着的。”
“……”
不知道坟前有什麽吸引对方的地方,但谢晏昼还是多站了会儿。
好半晌,才重新开封酒坛。
他的父母生前都是好酒之人,谢晏昼正在倒酒时,郊外厚重的云来也匆匆散也匆匆,待太阳破开重重迷雾,秋日正午的阳光格外烈。
远处,突然生出一道耀目的彩虹。
容倦散漫的眼神一收,终于等到了:“看,是祥瑞。”
祭天时,狗皇帝看半道彩虹都乐得不行,这可是完整的一道。
一道啊。
谢晏昼目光掠过彩虹,望向了两边的树木。
彩虹挂在参天大树的两端,容倦罕见多说了几句话:“这麽吉祥的奇迹彩虹,说明你父母的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你的。”
为了层层分析论证彩虹和吉兆的关系,他索性让系统从库里掉出资料,直接给读了一篇小作文。
“彩虹的定义,嗯,这个跳了,彩虹象征着希望丶包容等,同时在文学丶LGBTQ中承载着丰富的寓意……”
奇怪的长篇大论不绝于耳,另一边,哪怕远处古树顶层树冠上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再小心,也难逃谢晏昼的眼睛。
“喷壶好像不太行了。”
“哥,用嘴喷行吗?”远处兄弟俩有些着急,陶家兄弟正像是猿猴一样窜动,调整喷壶角度,忙忙碌碌制造人工彩虹。
整个坟周有一种诡异的热闹,哪还有往年的萧瑟寂寥。
谢晏昼没有再关注陶家兄弟,视线缓缓下移,杯中正倒映着容倦的面容。
那双漂亮的瞳仁都像是有了彩虹的形状,格外生动。
他静静看了一会儿,居然没舍得将酒倒掉,破坏杯中完美的倒影。
容倦有些说累了後,一直擡头望天欣赏。
美好的东西总是想要多看两眼的,彩虹是真的很漂亮。
他没有注意到,谢晏昼馀光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时间,倒是比看彩虹要更长久。
今年和往年大不相同,离开前,谢晏昼和看守坟墓的老兵短暂说了会儿话,对方挖出了尘封已久的酒坛,请他们去屋中小坐。
看到谢晏昼这次状态好多了,老兵颇为欣慰,看容倦的眼神很和善:“这位小公子是……”
“他的二十岁男房客。”
便宜爹的名字没一个军人会待见,容倦换了个好听的身份。
谢晏昼:“……”
酒一开坛,容倦很快被吸引,“好香。”
酒的烈性超乎想象,光是闻着他就生了醉意。
在谢晏昼似笑非笑的目光警告下,容倦信誓旦旦拍胸脯,表示只抿一小口,最後真喜提三滴。
习武之人的手稳得可怕,硬是没多倒一滴。
容倦冷笑一声。
但凡有点骨气的人,都不会喝。
谢晏昼忽然问:“对了,你先前说的,LGBTQ,是什麽?”
不知道是不是常年和乌戎作战,他的语言天赋格外好,居然没有一个跑音。
容倦喉头一动,暗道下次读资料时一定要过脑子。
“呃……”他一口干了三滴,上一秒思考怎麽回答才能不教坏古人的时候,下一秒仰面倒下。
原本还一脸欣慰的老兵顿时惊慌到手抖:“他,他是死了麽?”
望着砸在自己肩头的脑袋,谢晏昼沉默一瞬,“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