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过去,警告道:“你强行掳走顾先生,竟还妄想来窃取他的财物。”
“那你去报官啊。”
“……”失主不在,怎麽报?
容倦声音很轻,有理有据道:“顾先生已经决定留在将军府,除了日常衣物,那些素日最珍爱的书籍,自然都要带走。”
悠悠大放厥词时,容倦注意着府中动向。
有点意思。
便宜爹这个时候应该在府里,却没有出现制止。
同样关注这一点的还有容恒燧,他强行冷静下来,拦住要说话的郑婉,低声提醒说:“他毕竟也是父亲的孩子,如果直接赶人出府,肯定有御史会参父亲。”
容恒燧的脑子比起容承林和容倦差远了,但比郑婉还是强上不少。
他很确定顾问没有向容倦投诚,来这里闹一趟不过是为了挑拨离间。
对面容倦态度似乎更嚣张了,扬起下巴:“顾先生说了,他和大哥的相交缘分正如《昭集》所着,春梦秋云,散如凫雁。”
“都已经散了,大哥还执拗什麽呢?”
容恒燧没有再阻拦容倦拾掇顾问的东西。
在後者的喋喋不休中,容恒燧反复琢磨那句话。
顾先生应该是故意引这混蛋来的,肯定是要借这句话传递什麽信息。
他要赶紧去翻一翻《昭集》。
……
前院闹腾到了极致,丝毫不影响代舍这边。
绿竹苍劲,庭院内摆放的不是普通石桌,表面通透温润,像是玉一样柔滑。
容承林的绯色官衣和桌子颜色形成鲜明反差,对面明明有人,他却是一个人在下棋。
今日来时,桌上摆了一局极难的残局。
最後一子落下,容承林掀起眼皮看向对面穿薄衫的男子。
门客多长袖善舞,宋明知例外,他不喜和人打交道,但又极好奢华享乐。如这院中,光是仆从就有十来位,有端茶送水,还有扇风诵读的,宋明知懒散时,还会让人念书给他听。
目睹右相解了残局,宋明知并无意外,“外面闹腾的这麽厉害?相爷不去瞧瞧?”
容承林:“燧儿能处理好。”
听他特意点出容恒燧,宋明知会意。
先是瞄了眼黑白分明的棋盘,他才再道:“都云棋如人生。有时候分得再明白,黑白棋本质也不过为棋子,恰如文臣武将,全部是陛下的臣子。”
容倦跑来闹腾,容承林都没有什麽反应,这会儿神情却是有些明显的意动:“先生的意思是……”
宋明知笑而不语。
容承林静思片刻,也笑了。
这是在暗示容恒燧可以走武将的路途。
如今党争严重,这种安排很反常理,细想倒未必是不行。军中谢晏昼独大,主战,陛下私心偏和,自然希望有人能辖制住他。
“燧儿没有军功又毫无建树,他若真在军中,恐怕人微言轻。”
宋明知淡淡道:“兵部。”
陛下因五皇子私下偷偷向督办司求救,已经起了疑心,正是对他们不悦的时候。
容承林想到这里,眼角的细纹一点点展开。
若在此时提一嘴平定叛乱时挨了一刀的功绩,燧儿随便封个兵部小官,应是不难。即便没有获封,先给陛下留下一个印象,明年参加科举後也能有一个好去处。
“先生大才。”三言两语便解决了他现在的一桩麻烦事。
容承林满意後,问起今日来的主要目的:“先生觉得,你的师弟,我这位好门生会当墙头草吗?”
天象一事乃是顾问献策,一旦督办司撬开他的口,会有很多麻烦。
“同门之谊罢了,了解未必有多深。”宋明知半阖着眼,已经有些送客的意思,“只知道师弟喜欢惠州。”
容承林丝毫没有因为他的态度不快,和颜悦色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