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等苍月先做出决断。
琉北星不住担忧,立马神识传音:“不可,我的卦象从未出错过,答应他定无好事。”
楚唯却未在第一时间回应。
琉北星听到天边又一记黑雷劈下,亮光照彻楚唯冷肃脸庞,他过了许久,才终于开口道:“我知晓。”
琉北星柳眉倒竖:“你要答应他?我不同意!此般作为,无异于将宗门弟子的性命作赌注。身为一宗之主,岂可如此轻率?”
楚唯轻轻叹了口气,叫了一声“北星师姐”。
这声却如重锤敲击在琉北星心头,琉北星微微愣住。
“我方才说莲花虚影十分熟悉,并非套话。”
“你忘了麽?师父死时,在他伤口上也有这样的莲花。”
“可……”琉北星失神,她怎会忘却,木不识死时的惨状仍历历在目,那场巨变令苍月宗伤亡惨重,不仅掌门仙逝,也让君青玉闭关百年不出。
脚下忽起一阵阴风,卷起些许火星灼烫皮肉。莲花幻影在风中摇曳,竟与记忆中的血莲渐渐重合。
*
一百年前,苍月宗
主峰古钟沉沉而鸣已三日不绝,琉北星跪坐亦星峰叩天罗盘之下,双目紧闭发丝散乱,身前叩天罗盘悬空而转,万千因果丝线自其中蔓延而出,却始终寻不到熟悉的气息。
忽而殿门轻啓,楚唯推门而入,眉间尽是倦色:“仍无师父音讯麽?”
琉北星睁眼,脚下因果线千丝万缕,回头时猛地吐出一口血,更显得面色苍白如纸。
她指间微颤,颓然垂手道:“师父的因果被什麽遮蔽住了,我七日不歇探问,可依旧一无所获。”
她抹去血迹,虚弱道:“师弟他们可还活着?”
楚唯闭了闭眼,回以惨淡一笑:“仙门集结两万修士,其中还有几位大乘,布下了天罗地网,我……无能为力。”
“什麽?”琉北星气血翻涌,她强咽下涌上喉头的一口血,蹭地站起来:“师弟他们不过二人,皆身负重伤,仙门至于如此赶尽杀绝?”
她内心生出无力的绝望,愤恨地砸向地面:“好一群道貌岸然的僞君子,听闻神髓现世便抑制不住贪婪本性?就算拿到了又如何?谁敢据为己有?”
楚唯在她身边坐下,撑头按住许久,深深疲惫道:“神髓可以在任何人手中,却决计不能在辞凤阙手中,没了师父力保,仙门自然有无数理由出手。”
琉北星攥紧了腰间罗盘,“既敢留下红莲为引,便是存心要我们追索,我定会追查到底,不死不休。”
她咬牙:“苍月弟子交由我照顾,你多带几个人去寻师弟他们。既是我苍月门人,生死都该由苍月处置。”
“你果然也放心不下麽?”楚唯望向她,两人眼中皆是不约而同的深深忧色。
琉北星沉默一阵:“前日他们独自离开时,我便心有所感,总觉得我们会很久很久都见不到他们了。不是生死之间的永隔,而是他们的因果线彻底断了。”
“以前总说你神神叨叨,可如今……”楚唯深吸口气,“我竟也有相同的预感。”
十日前,苍月掌门木不识失踪,掌门殿上只留下一朵淡雅红莲,莲心浮着一行血字——鬼域少主辞凤阙仍在世间,神髓便在其身之上。
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快辞凤阙身处苍月的消息便飞速传开。
不过三日,仙门百家便齐聚苍月山门,勒令交出辞凤阙,苍月宗死守山门,血战数日,终究元气大伤。
两日前,君青玉找到楚唯。
因着连日不休的战斗,君青玉脸上也带有不住的疲色,手上莫厌被血洗红,映衬着苍月古树飘下的落叶。
楚唯目光一凝——素来形影不离的辞凤阙,此刻竟不见踪影。辞凤阙是君青玉的役鬼,按理来说轻易无法分开。
楚唯问道:“师弟何事?”
君青玉眸深如墨,对他道:“他要独自离去,不愿连累苍月。”
楚唯掌心收紧,指尖深深掐住血肉:“苍月若连一名弟子都护不住,那还称什麽天下第一宗。”
君青玉浅浅笑了下:“师兄说的是,所以在他想要私自逃走时,我很生气,用锁链锁在了屋中,我想,他总归是我的役鬼,该听我的话,可是这次他不想听我的,甚至不惜重创我也要跑走。”
话音戛然而止,楚唯却已明了,霎时变了脸色:“辞凤阙离开苍月了?!”
“他不听话,”君青玉垂眸,“那我只好去将他抓回来。”
楚唯意识到他要说什麽,连忙要拦,可君青玉动作却比他快一步。莫厌卷起狂风,将人带上九霄。
“君青玉!”楚唯厉声喝道,“你们都不要命了麽!”
云端传来一声轻笑:“师兄,我的命从来不在自己身上。”衣袂翻飞间,那道身影渐行渐远。
苍凉钟声下,君青玉挟剑而去。
-----------------------
作者有话说:感谢阅读